第94章

当重物落地的声音全部消失后, 充满雾气的世界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就连林间的虫鸣也消失,风也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般, 周围安静到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

眼前状况明显不对劲, 萧止的视线扫过周围, 视线中的一切却都被越来越浓烈的雾气遮住了。

他试探着朝记忆中人多的区域走去, 动作间,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这样的死寂里竟然显得有些刺耳。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人, 有黑森一方的、还有玩家就连布雷斯的士兵也没有幸免, 活着的那些生命体征都还在,却像是睡着了一样躺着。

树上挂着红鸢战队的木灵族们,还好黑森的树木多, 他们落下来的时候没直接摔在地上。

萧止快步在满地人体中穿梭,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阿森!”萧止冲上前, 将倒地的弗罗斯特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弗罗斯特安安静静的, 没有丝毫回应。

他的铠甲上有很多伤痕, 血液从铠甲的缝隙中流出,带着浓郁的血腥,一些可能是在和三位大主教战斗的时候留下的,更多的一些则是替萧止承担的伤害。

头盔下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萧止伸手摸了摸弗罗斯特的脸颊, 柔软, 却冰冷, 没有呼吸和心跳让萧止难以判断他此刻的状态,只能匆忙地掏出疗伤药物给他灌下去再说。

看着弗罗斯特身上的伤口有愈合的迹象,萧止稍稍松了口气。

他这才看向周围, 三位大主教现在就剩一个了,看那个惨状也只是勉力支撑而已,不再受到力量压制的弗罗斯特对上他们三个,结局可以说是毫无悬念的。

确认弗罗斯特没事之后,萧止开始思考起了现在的局面。

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陷入沉睡,就连其他的玩家都倒下了,却只有萧止一个人还保持着清醒。

萧止掏出了通讯簿,想看看玩家们是怎么说的。

黑森外的玩家们是懵逼的。

“黑森里面发生了什么?全是雾,我怎么进不去了?”

“我也是,进去没几步就走回原地了,看来大家都一样。”

“我用贸易区的传送石都进不去,难道地图限制人数?”

“怎么可能,每次有国家大战的时候人数都很爆炸,从来都没限制过人数,也没卡过,zero的主脑又不是地球时代的土豆服务器,哪有那么垃圾。”

看了玩家的讨论,萧止检查了下自己背包里的传送道具,果然都是不能使用的状态。

黑森里面的玩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在黑森里面,刚刚黑袍大佬和教皇大招对决,之后安静了一阵,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现在我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正打算到处看看。”

“别看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也出不去,无聊到抠脚。”

“噫……有味道了……”

“我也转了好大一圈,一个人也没遇到,连个蚊子都没有。”

“+1,下线重新上也不行。”

萧止又翻看了其他玩家的说法,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

看来他能保持清醒并不是因为他是玩家。

他又想到了自己穿越的事情,会和穿越有关吗?但他自从离开游戏之后,也和其他玩家一样是通过游戏舱登录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忽然,萧止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头顶,圣焰冠冕。

这是布雷斯教皇代代相传的宝物,对于不死族有着强大的克制能力,会不会是圣焰冠冕的关系?他能感觉到冠冕上传来微热的温度,替他驱散着身边的死气。

萧止也不敢取下来试试,要是一拿下来他也倒下的话,就玩脱了。

包裹了黑森的雾气和眼前的情况肯定有关,再加上桑尼克死前提到的那个“大人”,还有施展灵魂献祭的诡异表现,萧止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出手了。

是谁呢?

势力根植于布雷斯,就连教皇都能被他操控,对黑森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弗罗斯特有着强烈的渴望……

一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了——安德烈。

众所周知搞迷信并不会延年益寿,甚至可能会让你又穷又短命,所以,他能一直到现在还存在着的话,肯定不是神的功劳,最大的可能性是转化为了不死族。

这个以神的虔诚信徒形象出现的人,布雷斯的教皇,死后竟然变成了不死族吗?

简直就像一个快狠准的巴掌,狠狠地糊在了布雷斯那位神的脸上,并且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对打击封建迷信起了相当良好的带头示范作用。

安德烈的目标的是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萧止看着陷入沉睡的弗罗斯特,安德烈一定会来找阿森的,可黑森已经封闭,连传送都不能进出,扛着阿森到处跑早晚都会被找到,他必须要在对方到来之前之前阻止才行。

首先,要找个安全的位置把弗罗斯特藏起来。

思考了一下,萧止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挖了个又大又深的坑,然后把弗罗斯特埋了进去,黑森的泥土带着自然的死气,和整个环境融为一体,可以遮盖弗罗斯特的气息。

不过那个画面……有点像入土为安。

埋完之后他还不放心,又从旁边拖了几个玩家盖在上面,将大坑表面的痕迹掩盖起来。

萧止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觉得还是不够保险,又拖了几个布雷斯士兵过来,摆出了双方正在战斗的架势,这才罢手。

他能做的也就这样了,能拖延一阵是一阵吧。

还好弗罗斯特原本就是个不死族,非常耐储存,埋多久都没事。

最后看了一眼弗洛斯特所在的位置,萧止转身离开,开始寻找安德烈。他感知着雾中的死气,朝着死气最浓烈的方向前进。

郁郁葱葱的林间弥漫着浓雾。

这些树木原本都是常年与死气共生的,可以抵抗死气的侵蚀。但此刻却正在受到雾中死气的腐蚀,叶片一点点地干枯褪色,最终从枝头落下,发出一声脆弱的细微声响,像是无力地挣扎。

一道身影正不疾不徐地在林间前进。

这是个怨魂,他的身形干枯,苍老至极,如同一截枯槁的烂木头,眼窝深陷,眉骨却显得极为突出,投下的阴影将下方的眼眸遮掩的更加死气沉沉。

是安德烈,比起萧止窥见的那段记忆,这人又老了许多,头发都不剩几根,甚至远比记录中他死亡的实际年纪看起来还要衰老得多,原本偏胖的体型也变得极为枯瘦。

安德烈的身上穿着一件华丽却空荡荡的教皇服饰,头上戴着做工繁复的冠冕,圣洁的服饰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有丝毫神圣的气息,反而在对比之下多了几分诡谲。

随着他的前进,浓郁的怨气从他的身上溢散出来,侵蚀着脚下的草地和附近的树木,所过之处宛如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着胆敢靠近他的一切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