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4页)

就有人去跟食堂师傅提意见,年轻气盛的,态度自然有些不大好。

橱窗里的师傅把大勺子敲得砰砰响,大嗓门吼道:“我就一做饭的,我又不管出粮食!你们找校领导去,工宣队,军宣队,随便哪里去闹腾,别给我来这一套!”

他生怕这些学生和前两年那样来闹腾,什么革命、造反的,他可不吃那一套。

他就一个做饭的,根红苗正呢!

也不怪他紧张,毕竟现在的大学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学,而是工农兵大学,方针是“上、管、改”,要求这些工农兵学员上大学,管大学,用革命思想改造大学。

那自然也包括监督改造老师了。

而几个男同学就决定去工宣队提意见,他们扭头看向谢启明几个,“同学,你们去不去?”

谢启明微微蹙眉,“你们打算怎么提?”

看几个十八/九、二十岁正血气方刚的青年那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谢启明才不想林溪和他们混呢。

其中一人喊道:“就是提要求,我们可是无资产阶级革命战士,是要负责改造新大学的,吃不饱怎么行?”

谢启明:“如果学校不肯呢?”

几个男同学愣了一下,其中一人喊道:“不肯就继续提要求。”

谢启明:“还不肯呢?”

有人当即道:“不肯我们就革他们的命!”

谢启明面色一沉,冷冷道:“你们是来读书还是来当流氓的?”

那男生有些不乐意,感觉受到了羞辱一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

谢启明目光犀利地看了他一眼,“今非昔比,现在不是两年前,把那些小心思收收。有诉求就提,口头提、写信提,怎么提都行,就是不能打砸闹腾。”

这些十几岁的男人,正是好冲动的时候,尤其当初上学的时候可能是闹事的主力军。

从初中校园来到大学校园,只怕他们有一部分人还以为可以用旧办法呢。

谢启明从14岁开始进军校,之后直接入部队当了年轻的军官。当初为了能够压住不服气的战士们,那自然是要锻炼自己的本领和气势的。

他日常看起来清冷淡漠,并不好管闲事,可他一旦真的要管,那股迫人的气势放开,就足够让那几个男生犯嘀咕的。

雄性之间的无声对决,有时候通过眼神就能一决胜负,实力不足的自信心不够,气势自然就先弱了。

“我们知道的,解放军同志请放心!”几个知青学生忙服软,拉着之前吵吵嚷嚷的那个赶紧走了。

来读书的学生们,一开始互相不熟悉,自然是分团体的,知青和知青一起,工人和工人一起,军人学生就和军人一起。等熟悉了以后,才会慢慢地靠自己的魅力交到更多朋友。

谢启明对林溪几个道:“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需求,可以写信给校办处。”

校办处除了学校的人,还有工宣队和军宣队的,会及时反馈学生们的需求。

林溪表示知道啦。

周勇犹豫了一下,弱弱道:“谢团长,我、我也吃不饱。我在矿区的时候,一个月有四十五斤呢。”

谢启明:“那就写信。”

二十岁的男女生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油水一天一斤粮食自然不够。

这时候部队是差不多人均47斤,如果是煤矿等重体力工人则是45斤,还有一些富裕的农场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城里的普通工人口粮数就少得多,有些36斤,还有33的,前几年粮食紧缺的时候干部和妇女甚至可能只有30斤,如果是没有工作的家属,口粮定额甚至只有26斤。

就到了现在,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吃不饱是常态。

但是既然政府出钱让大学恢复招生,那自然不会让他们吃不饱,饿着肚子没精神学习,那就违背了办学的初衷。

他表示会帮忙给相关负责部门写信提意见,提高学生们的口粮份额,争取让他们吃饱。

周勇高兴地立刻站起来,给谢启明鞠躬,“谢谢你!”

谢启明让她不必多礼,“以后林溪还请你们多照顾。”

岳欣荣:“团长您就放心吧,嫂子有我照顾呢。”

林溪只得跟她们道谢,还要悄咪咪瞪谢启明一眼,把她说得那么弱,过分!

吃过饭,谢启明要去海军大院那边报到,他看林溪有女同学照顾就想让她留在学校休息。

林溪:“我要和你一起去。”

谢启明:“你不累吗?我明天来接你过去参观也是一样的。”

林溪:“我要去。”

谢启明:“行吧。”

岳欣荣看得捂着嘴直笑,跟他们告辞,拉着周勇去校办那里看男同学们提意见去了。

林溪要先回宿舍拿东西。

因为宿舍卫生已经搞好,谢启明就不再上去在楼下等她。

宿管阿姨立刻热络地和他聊起来,给他吃石榴,还问东问西的,稀罕得不行,

林溪上了楼,发现就这会儿功夫又来了两个同学。

一个住在周勇的上面,一个住在周勇对面的下铺,另外还空着两张床位。

林溪笑着跟新同学打招呼,自我介绍一下。

下铺的那个同学正一边啃黑乎乎的窝窝头,一边抹泪,手里还拿着本卷边的旧课本,听见林溪跟她说话,她手忙脚乱地跳下床。

结果她不习惯这种上下床,脑袋一下子撞在上面,发出砰的一声。

林溪吓了一跳,赶紧过去看她,“你没事吧?我就是和你打招呼,你不用紧张。”

“不、不、是我、我、不……”

对面上铺正襟危坐的女同学立刻喊道:“陈招娣,你是来读大学的不是读保育院!连句话都说不清楚吗?这样的水平是怎么选拔来读大学的?你说,你是不是托了关系!”

此女中气十足,声音洪亮,表情都是那么样板戏,就让林溪很懵,一时间说不出话。

陈招娣本性就有些怯懦,又从乡下来到城里更是拘谨害怕,心一阵阵地发虚发慌呢。

她之前刚进门就先被朱惠嫌弃,被周佳红气势汹汹地审问,这会儿又被周佳红一吼,她吓得脸都白了,身体也哆嗦起来。

她手一抖,黑面窝窝头掉地上,慌忙急乱地自辩:“我叫陈招娣,我爹修水坝牺牲了,我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弟弟,家里吃不起饭,公社为了照顾我家就让我来读大学拿19.5的津贴。”

“哈,我就知道你不正常!”上铺的周佳红一个猛子跳下来,一把抓住陈招娣,“走,去工宣队把你这个坏分子的丑陋面目揭开给大家看看!”

陈招娣吓得立刻扭头向上铺的朱惠求救。

她来的时候朱惠在房间,两人说过两句话,虽然朱惠明显嫌弃她,可她还是下意识地跟最先认识的同学求救。

朱惠却撇嘴没理睬,反而拿手帕直接盖住了眼睛,让她们小点声闹腾,别吵着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