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箭(第4/5页)

他手持长弓,忽然叹了口气,心中突想到一个问题,孙思邈用的剑法,刘桃枝都不识得,那会不会是天衣?

一念及此,弓弦又震,嗡嗡声响,带分暗夜的骚动。

冉刻求奔出邺城数里后,耳边还有斛律明月弓弦震颤的声音。

甩甩脑袋,甩出一头汗水出来,冉刻求这才发现心口剧烈地跳动,周身疲惫欲死。

城门本已关闭,但有斛律明月下令,故守城的兵士对几人并不为难。

五人一出邺城,虽说前方夜幕黯淡,但冉刻求二话不说就背起张三当先跑了出去。

冉刻求只怕斛律明月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很快又派人把他们抓回去,因此一路狂奔,直到累得喘不过气来,这才放下张三休息片刻,暗想可别把戏没开始,自己就先被累死了。

喘着粗气看着孙思邈,冉刻求虽说提心吊胆一晚,但终究得偿所愿,突然咕咚跪倒,叫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孙思邈面对斛律明月时都是从容自若,见冉刻求如此倒吓了一跳,闪身避开,皱眉道:“你做什么?谁是你师父?”

冉刻求眨眨眼睛,欢喜得难以流泪,抹了把汗水当情感。

“当然你是我师父了。师父,你有所不知……”见张三、王五都是一副不知的表情,提醒道,“你们不记得了?僧璨大师曾提及过孙先生……”

王五道:“不错,僧璨大师的确提及过孙思邈……”心中不解这和冉刻求拜师有何关系,不过他们兄弟一起坑蒙拐骗多年,这种配合也不知道演练多少次,知道顺着冉刻求说下去就好,其余的事情自有冉刻求去圆。

冉刻求果然接下去,长叹一声道:“师父,记得你我当初才见时,我就和你说过我见过僧燦大师吗?”

孙思邈点头道:“记得,你说僧璨大师曾教你相人之术。”他斜瞥慕容晚晴一眼道,“你的相人术果然并不简单。你站起来说话。”

冉刻求知孙思邈说他不识慕容晚晴假扮碗儿一事,老脸一红,却立即站起来道:“师父有令,徒弟怎敢不听。可徒儿站起来说话,心中对师父也是一样的尊敬。”

他句句扣着师父两字,越发地恭敬,见孙思邈并不拒绝,心中暗喜道:“师父有所不知,僧璨大师看徒弟很有慧根,还想收徒弟为徒,但徒弟并未跟着他。”

孙思邈略有诧异,“这可是个机缘,你竟平白错过?”

冉刻求立即道:“谁说不是呢?可当初徒弟和师父说及此事时,曾说过有两个缘由让徒弟不能拜僧璨为师。”

“你说什么一来……二来……但究竟什么原因并未提及。”孙思邈回忆道。

冉刻求赞道:“师父高人,过耳不忘。”

谄媚拍完马屁后,又做出忠心的模样,冉刻求道:“当初我并不知道师父的身份,这才隐瞒内情,如今师父问了,我当然会说了。一来呢……僧燦大师当初不便在邺城久留,我若拜他为师,当下就要离开邺城。我舍不得蝶舞姑娘。”

他虽有脸红,但还很诚恳道:“这二来呢,要拜僧燦为师,就一定要当和尚,而且不能还俗。我家就我一个,我若当了和尚,岂不绝后了?我当然不肯。”

孙思邈心道,你当初说自己是个孤儿,怎么又知道身世了?

不待发问,又听冉刻求道:“僧燦大师当初苦苦哀求……不是,是劝我当他徒弟……我就是不愿。张三,你怎么了,疼得很辛苦吗?”

张三的确辛苦,只不过是憋得辛苦,他听冉刻求颠倒黑白,若非肩头还有疼痛,只怕早放声大笑起来,闻言龇牙咧嘴道:“的确很痛。王五,你没中箭,又怎么了?”

王五垂头不让众人看到脸色,闷声道:“我肚子疼。”

冉刻求不再理会两个兄弟,倒记得自己编到哪里,继续道:“僧燦大师无奈,只能放弃收我为徒的念头。但说良徒难找,说有个叫孙思邈的……也就是先生也在找徒弟,僧璨大师当下决定,为免我误入歧途,暂时代孙先生收我,让我日后见到孙先生,直接叫师父就好。”

眨眨眼睛,终于挤出点泪水,冉刻求上前一步,叫道:“师父,自从那以后,徒弟天天盼着能见到你,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当知道你入狱后,徒弟我心急如焚,这才联络帮手来救你,老天保佑,终于让徒弟顺利救出了师父。师父,你放心,我以后跟着你,定然发奋习武,日后击败斛律明月,为你讨回今日这公道。”

他看起来又要拜下去,孙思邈闪身避开,摇头道:“我不会收你为徒。”

冉刻求本以为自己这番瞎话有情有义、有亏有欠,就算铁石心肠都能打动,不想孙思邈无心无肺的样子,愕然道:“为……为什么?难道僧燦大师没和你说这件事吗?”

孙思邈不待回答,一旁的慕容晚晴冷冷道:“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你拜师要打败斛律明月,偏偏你这个师父并不敢得罪斛律明月。”

众人听她对孙思邈出言不逊,脸色均变。冉刻求这次心思最快,立即想到,我用的是苦情计,慕容晚晴遭逢大难,用的却是激将法,只想激起孙思邈对斛律明月的恨意,联手和高家君臣作战。

孙思邈微微皱屑,转瞬微笑道:“慕容姑娘倒是深知我心。”

慕容晚晴不想孙思邈全无火气,错愕十分,眼珠转转,立即道:“冉刻求,因此你也不用希望用劫狱一事打动孙先生,或许在他看来,我们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她言语中有着说不出的讽刺,但说到最后,神色楚楚,另有心酸之意。

她族人尽数被高家斩杀,她为救孙思邈,将唯一的叔叔也赔了进去,可如今看起来,孙思邈并不想和兰陵王、斛律明月为敌,她凭一己之力,根本无复仇的指望,一念及此,怎能不心如刀割?

偏偏她又是一个极为倔强的女子,哀求的话绝不肯出口,那种伤心的眼神流动,冉刻求、王五和张三望见,心中均是莫名地伤感。

孙思邈不看慕容晚晴,见其余众目光迥异,淡淡道:“不错,若没有你们劫狱救我,我或许根本不必挨上斛律明月一箭。”

他说得虽是实情,但众人听到耳中,实在不受用。

张三怒火立起,大声道:“听孙先生这么说,是我们连累你了?”

孙思邈这次却不回答,只是负手而立,神情竟像默认了。

张三虽感激孙思邈救治之恩,但想己若不去救孙思邈,何必挨上这一箭?他越想越气,望向冉刻求道:“老大,你水里来火里去,我们兄弟拼死跟随,不想竟救出这种人来。这种师父,你拜了何用?我们走!”

王五一直扶着他,见他挣扎要走,慌忙拉住道:“张三,不要急,总要问问老大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