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小宴

十月二十,曹颙休沐之日,特意准备了礼物,去拜访正白旗都统崇古礼。恒生再过几日百天,这户籍也该落得了。

对于在旗的人家来说,凡有抚养民童为嗣或民人因亲故关系入旗的,都需要另记档案。这些人身份虽然比开户人(从主家放出的奴仆)高,但是却比正户与另户(分家出去的)的身份要低。

在曹颙的心中,既然将恒生这孩子当养子待,自是待他是亲近的,不会将他与家里人分出个什么三六九等来。无奈现下的户籍如此,他也没有法子,只好按照这个来给恒生落户籍。

崇古礼已经年逾七十,不过老爷子还很硬朗,亲自出来待客。晓得曹颙来意后,他很痛快地应了,倒是过几日使人将手续办了给伯爵府送去。

曹颙听说这老爷子是爱茶的,就将家里留着的待客的好茶送上两包。老爷子如获至宝,笑得脸上都要乐出花来。

曹颙见了,甚是好笑,不过也觉得有些唏嘘。这爱茶毕竟是文雅的嗜好,并不伤身,总比百余年后鸦片肆虐强。

十月二十四,恒生的百日。因是养子,曹府并未怎么大肆操办,但是府里也置办了几桌酒席,请了几个亲朋过来。

女眷里,除了兆佳府的几位太太与曹颍、曹颐姊妹两个,还有纳兰富森之妻与德特黑之妻等。

淳郡王府与平郡王府都使人送了表礼过来,平郡王讷尔苏还亲自过府来吃席。前院的男客,除了讷尔苏外,就是淳王府的几位小阿哥、兆佳府的几位少爷,孙珏、塞什图、永庆、纳兰富森与德特黑几个。

十六阿哥前几日嚷着二十四这天要来的,被曹颙给劝住。听说宫里老太妃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迹象,十六阿哥还是乖巧地在宫里较好。

十六阿哥晓得曹颙说得是正经,只得老实地留在宫里,只使人送了礼物过来。

按照曹颙的本意,是不愿意折腾这些热闹的。不过,初瑜这番却是另有用意,那就是寻个由子接两位姑奶奶回府,家里团聚团聚。

孙珏是个古板的书呆子,兆佳氏进京半年,曹颍却只有在父亲周年祭时归省过一次,而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曹颐那边,虽然来过两遭,都是借口家里老太太病着,待不到两刻钟便起身。

女客中,兆佳府的几位太太与曹颍去了芍院;其余众人初瑜则应到梧桐苑。

恒生虽才百日,但是身子胖胖乎乎的,看着倒比别人家半岁的孩子还大。小家伙脸蛋圆圆的,鼻子挺挺的,虽说是单眼皮,但是眼睛亮亮的,很是招人稀罕。

因说起恒生头上的三个旋,几位奶奶都接了孩子看了。按照民间的说话,这样的孩子往后是大将军的命。

曹颐坐在炕上,从奶子手中接过恒生,仔细看了他的头顶,脸上也满是喜欢。虽说失了亲生父母,但是能遇到哥哥嫂子这样的良善人收养,这孩子也算是有福气的。

不说眼前这个恒生,就是江南父母身边,还有大侄儿天佑。曹颂他们兄弟几个也渐大了,待到脱孝后,也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是,唯有自己这边,成亲三年,却是……

想到心事,曹颐不由有些感伤,就听初瑜讶然出声。她只觉得大腿微热,湿乎乎的,却是恒生尿了。

初瑜很是不好意思,请曹颐到东屋更衣。

待姑嫂两个到了东屋,初瑜想起春日里天佑在时,也有过这么一出,心下一动,低声道:“三妹妹,这会不会好兆头?”

曹颐脸一红,笑着说道:“妹妹才抱恒生一遭,就给淋了个正着;嫂子整日里看着,还不晓得如何呢!怎么只来笑我?”

初瑜想着最近一段日子,丈夫要“发汗”的时候多了些,脸上也有些烧,笑着并没多言语。

待曹颐换好衣裳,初瑜思量了一回,还是开口问道:“三妹妹,大姐姐在二太太那边,要不咱们过去瞧一瞧?”

曹颐犹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对初瑜道:“嫂子,妹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对她,还是这般远远的,两下里倒自在。若是凑到一处,想起旧事来,她心里不舒坦,妹子心里也不好过。一会儿席上请安就是,左右礼数不差了,就是!”

初瑜怜惜曹颐身世坎坷,本想帮她解了心结,不过见她自己拿了主意,实不好再说什么,就没有再劝。

她拉了曹颐的手,说到:“不管你如何,只要心里畅快就好。你哥哥是惦记你的,只是他是男人家,不会将这些个关心妹子的话挂在嘴边。就是二弟,平日看着大大咧咧,但是提起你这位姐姐来,却总是换了个大人般,要做妹妹的依仗呢。”

曹颐眼圈一红,低声道:“哥哥嫂子疼我,我心里都省得。还是妹子不好,这么大了,还让哥哥嫂子操心,委实不该!”

初瑜怕她感怀,笑道:“有客在呢,咱们快过去,省得叫她们笑话咱们姑嫂说体己话儿!”

……

前院,已经摆了席面。

讷尔苏、孙珏、塞什图、永庆、纳兰富森、德特黑一席,庄先生与曹颙陪坐。

剩下淳王府的几个小阿哥与兆佳府的几位少爷,则是由曹颂、曹硕、曹项兄弟几个陪坐。因这兄弟三个还没出孝,所以这桌儿便没上酒。按照曹颙的意思,这边都是孩子呢,便叫厨房准备了梨汁给他们。

虽说丰德、丰彻兄弟还嘟囔着要单独要两壶酒,跟弘曙兄弟几个好好喝一盅。但是曹颂拿着鸡毛当令箭,略带几分戏耍道:“酒,要啥酒啊?!没听哥哥说,咱们岁数小,不宜喝酒么?”

丰彻年纪同曹颂相仿,听了这话还没什么;丰德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起年岁来,他比曹颙还大两岁呢。

曹颂只是戏耍罢了,说完自己也笑了,对众人道:“你们不晓得,在哥哥眼中,没到十八的都是孩子。也就是今年,我生日都过了,他管得我方才松快些!”

丰德瞥了曹颂一眼,道:“瞧把你显摆的,谁不晓得你有个好哥哥?就甭一个劲儿得意了,没得叫人笑话!”

曹颂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大脑门子,“嘿嘿”两声,不再言语。

弘倬在旁听了,有些不以为然,压低了音量,对众人道:“姐夫虽说脾气好,却也太婆妈了些!每次见了面,就问我们几个功课如何了,差事如何了,同哪个交好,哪个闹意见了,整个一小老妈子似的。只叫人这脑袋‘嗡嗡嗡’的,也不晓得姐姐每天对着姐夫,听着腻歪不腻歪……”

弘曙听弟弟越说越不像话,曹颂已经拉下脸,曹硕与曹项兄弟面上也都讪讪的,低声喝道:“二弟,浑说什么呢?姐夫是关心咱们,阿玛也交代过的,让咱们多听听姐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