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窘境(下)(第2/3页)

他却是连醉也不敢装醉了,想要打足精神,从屏风后出去。

这时,却见一女子从外面进来,穿着簇新的绫罗衣服,看着甚是华丽。

虽说曹颙只看了一个侧面,但是仍是难掩惊艳,只觉得转不开眼。

来到这世上,这般美貌之人,曹颙只见过一次,如何能忘记得了?

“爷,人呢?”那女子轻声问道。

“许是醉倒在屏风后头,半晌没见动静了……”雅尔江阿说着,牵着那女子的手,进了屋子。

曹颙暗道糟糕,若是单单雅尔江阿在,他还能“酒醒”笑笑出去,多了一人,他不醉也得“醉了”。

关系到王府阴私,曹颙可没兴趣掺和进去,引得雅尔江阿的嫉恨。

因此,他便只能按照雅尔江阿话中所说,“醉倒”在屏风后。

被雅尔江阿两人扶到软榻上后,曹颙便只能阖眼装睡了。

“奴家那个恩人妹妹最是心高气傲,却是心甘情愿在曹颙手下做事,奴家自是少不得好奇之心。”就听那女子道。

雅尔江阿闻言,话里却是多了不耐烦,道:“什么恩不恩的,明儿爷赏她些银子就是,将你藏了几年,爷不找她算帐,就不错了。”

“爷,奴都这么个年岁,爷还要圈奴到死么?”那女子声音带了几分幽怨。

“你这话说得丧良心,爷若不是真心疼你,这院子能留了这些年……”雅尔江阿的声音带着几分薄怒。

“爷,奴也要打理生意……奴也想入曹爷门下,见识见识善财童子的本事……”那女子声音不高,但是却透着几分坚定。

“不行,这四、五年,才又找到你,哪儿都不许去,就在这里待着。”雅尔江阿道。

曹颙在软榻上,听着这对恩恩爱爱的,已经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白哥死了,丹哥疯了,爷要是将奴也圈到这院子里,奴也会死、会疯的。”那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沉痛。

“说什么浑话,爷还会害你不成?爷舍不得你出去,爷就是要霸着你……”雅尔江阿的话说的霸道,却是带着颤音,听着甚是挚诚。

曹颙听他说出这本“情深意切”的话,原还带着几分好笑,但是想到完颜永佳,心里就只剩下沉重了。

屋子里一片沉寂,过了好一会儿,方听到那女子幽幽道:“爷既是真疼奴家,就给奴家一个名分吧……”

曹颙闻言,惊诧不已。

这想要名分的话,听着并不稀奇。世上的小女子,思慕上哪个男人,就寻思要个名分。或是妻,或是妾,不管那种,算是有了归属。

只是,这男男相恋,“名分”何来?

不错,刚才在屏风后那惊艳一刹,曹颙已经认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年红满京城的名角儿,柳子丹的同门杨子墨。

前几年简王府因这几个戏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嫡福晋“病故”,这几个戏子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柳子丹是容貌尽毁,无法人道,逃离京城。瞧着这杨子墨举止言行,已经尽显女态,想来这几年也是换了女装,隐姓埋名。

雅尔江阿也怔了半晌,低声道:“你若是想要,爷就给你,侧福晋却是繁琐,爷明儿给你请个庶福晋。”

“不要封号,那些虚的,顶什么用?奴也生不出孩子,还指望同福晋们争宠不成?奴做爷的外室吧,这京城都晓得奴是爷的人,谁还敢打奴的主意?这样一来,就算奴出府去住,爷也安心了!”杨子墨轻声说道。

“这……”雅尔江阿还有些迟疑。

“爷的宅子空着的,收拾出一间容留奴就是。奴这几年在扬州,学了地道的淮扬菜,奴也想天好的时候,给爷唱几支曲子。”杨子墨的声音,透着几分温柔,听得人心里直痒痒。

曹颙心里叹了口气,什么是尤物,这就是尤物,雅尔江阿怕是顶不住。

果不其然,雅尔江阿已带着几分宠溺道:“海子边有处宅子空着,你既不耐烦在这边府里住,爷明儿就使人收拾那边,却也是清静。”

曹颙身子僵了半天,已经有些支持不住,额上已经渗出汗来。

“夜深了,爷先唤人将曹爷送出去吧。”杨子墨心满意足,声音越发温柔得紧。

雅尔江阿“嗯”了一声,抬腿出去唤人了。

曹颙心里松了口气,就听有人道:“王爷出去了,曹爷睁眼吧。”

曹颙心里古怪,睁开了眼睛,却是与正望着他的杨子墨对了个正着。

虽是晓得眼前长着祸国殃民容貌的是个男人,但曹颙还是带着几分不自在。

杨子墨已经收敛笑意,抱拳给曹颙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曹爷不仅照拂文锦,还救了丹哥,实是令子墨心里感激不尽。丹哥同我不是手足,胜似手足。曹爷救了丹哥,亦是子墨恩人。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机会,子墨愿效绵薄之力,以报曹爷大恩。”

曹颙闻言,面上不变,心里却是大惊。

他收留柳子丹之事,甚是机密,外界就算晓得曹家添了门下仆人,也不过以为是奶妈之夫罢了。

杨子墨是怎么知道的?这样说来,雅尔江阿晓得多少?

就是为了瞒下这段公案,曹家阖家上京时,才没有带柳子丹回京,而是将他安置在苏州李家。

“曹爷不必惊慌,五十一年,我也在沂州。却是说来话长,改日再详禀。”杨子墨的脸上满是坦然,眼神已经去了温柔蜜意,只剩下满目清澈。

虽说他周身的绫罗绸缎,满头珠翠,但是站在那里,却是让人感到“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来。

院子里已传来脚步声,想来是雅尔江阿回来了。

曹颙无法,只好阖了眼睛,继续装睡,任由人将自己扶了出去。

走了一会儿,就有小满带着人接着了。

“急死人了,再不出来,小的就要找地方抹脖子了!”小满嘟囔着,听着话音儿,带了几分焦急。

直到被扶上马车,曹颙才睁开眼睛,心里却存了许多未解之谜。

听着杨子墨的意思,他同韩江氏倒是旧相识。韩江氏在扬州有些产业,这个曹颙是晓得的,却不知道竟然还藏了个“大美人”。

却是不晓得,她知不知道杨子墨是个男人。

杨子墨是唱惯旦角的,扮起女人来惟妙惟肖。就算曹颙晓得他是男人,偶尔也不免错觉。要是不晓得的,除非宽衣解带,验明正身,否则谁会相信他是男人?

这个时候,杨子墨出现,曹颙实感觉不到他的恶意。

想到身残貌毁的柳子丹,再想想做妇人装扮在雅尔江阿面前承欢的杨子墨,曹颙实不晓得该做如何想。

同这些人相比,他的日子赛似神仙了。

瞧着杨子丹话里话外的意思,往后是想要抛头露面,介入京城商业,是真有心赚钱,还是想要报恩,借着简王府的势,为韩江氏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