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争新(下)(第2/4页)

十四阿哥是德妃幼子,又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结党。自从八阿哥沉寂以后,十四阿哥已经有取而代之之势。

同出身卑微的八阿哥不同,十四阿哥同三阿哥一样,都是四妃所出,除了没有分封之外,身份上一般无二。

加上十四阿哥年轻,在宫里养育的年头多,比三阿哥更受皇父亲近。

三阿哥心里已经打起小算盘,看来自己也要有兄弟做助力才好;还要随时盯着老十四那边,别让他钻了空子。

都是皇子,所谓受宠不受宠,还不是因为十四阿哥同十六阿哥他们与年长的阿哥相比年幼。他们小时候,皇父已经年过半百,对儿女多了慈爱之心。

想到此处,三阿哥瞄了旁边站着的十六阿哥。

虽说出身比不得十四阿哥,但是论起讨皇父欢心来,十六阿哥更胜一筹。

若是能引得十六阿哥做助力,就算不能同十四阿哥背后的八阿哥等人抗衡,也能在皇父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十六阿哥正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做恭顺状。耳朵里听着康熙训斥群臣,心里想得却是曹颙的“训子之方”。

他的庶子弘普已经四岁,正是淘气得不行的时候。整日里在阿哥所闹得人仰马翻,也正当该管教管教。

回去给小家伙吃两日窝头,不晓得小家伙还敢不敢淘气?

除了侧福晋李氏有身孕,这次刚到热河,就诊出十六福晋也有了身子。算下来,李氏同福晋怀孕的日子相差不了两月。

十六阿哥心里也矛盾得很,既是盼着福晋能生下嫡子,圆了福晋的盼头,又怕有了嫡子,使得弘普处境尴尬,引得侧福晋李氏伤心。

换作其他人,生了十个、八个儿子也没这么为难。

十六阿哥不知该感叹自己多情,还是骂自己受曹颙影响太深、心太软,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弟,他的任务不就是繁衍子嗣么?

这样想着,十六阿哥心里便多了自嘲,对李氏的愧疚之意就减了几分。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随心所欲,都是身不由己,何苦再熬神苦思,想再多也不顶什么用。

是儿是女,还是听天命。

也不能因顾及李氏与弘普母子,就盼着福晋生不出男丁来,这样对福晋何其残忍。

十六阿哥正想着,就觉得周身有些不得劲。他抬起头来,正好同三阿哥的视线对个正着。

见三阿哥神情中满是亲近之意,十六阿哥倒是有些糊涂,不晓得自己这位三哥又闹什么新花样。老是收拾园子,恭请圣驾游园那套他不腻歪,十六阿哥每次陪着圣驾过去,都觉得腻味。

那种刻意做出来的“其乐融融”的“父子天伦”,让人觉得假,觉得累得慌。

就在下边王公臣子们各怀鬼胎之时,康熙已经金口玉言,说道:“今满洲大臣内,无能令汉大臣心服之人。朕因仍用马齐为武英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穆和伦为户部尚书。著嵩祝即驰驿前往京城,问用不胜祈幸之语者为谁,祈雨不到者为谁,严查题参。若仍徇情面,一经觉察,必将嵩祝并诛之,陈名夏即伊榜样也。”

说到最后,康熙已经是横眉竖目,疾色厉声。

嵩祝已经吓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领了康熙口谕。

十六阿哥听到马齐复职,格外留意。因为如此一来,主管内务府大臣就要出缺。内务府的几位总管本就挂着的多,马齐还算其中肯出力之人。

别人走的话,或许还能不马上补;马齐的话,看来不是有内务府属官要升任,就是有外头来的补缺。

曹寅听到马齐,想得却是另一遭。

皇上对八阿哥厌恶至极,已经到了无法容忍其党羽伫立朝堂的地步。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借了由子,使得揆叙与阿灵阿都“告病”不出。

马齐何人也?是在一废太子后,牵头举荐八阿哥之人,八阿哥党的中坚份子。他也是因此获罪,才被罢了大学士之职后入狱的。

后来虽起复,但是圣眷也比不上先前。

如今这个时候,八阿哥沉寂数年、八阿哥党的几个高官显宦都已落马的情况下,马齐官复大学士。

要是马齐不表忠心,皇上怎么会容他?

看来,八阿哥已经是彻底于储位无望。曹寅的脑子里,不由想起康熙五十二年,父子同船进京贺寿时,儿子说过的话……

八阿哥既夺储无望,那李家继续绑在这条船上,怕是要跟着一同沉了。

虽说曹寅早已经去信劝过多遭,但是李煦本就是固执的性子,上了年岁越发听不进人劝。

虽说这些年,曹寅与李煦也有过口角嫌隙,但毕竟相交数十年,又是亲戚,难不成还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古稀之年被流放宁古塔冻饿而死不成?

皇上享祚绵长,真过一甲子的话,要还有五、六年的功夫。

在剩下的诸位皇子中,四阿哥办差最为勤勉、行事又最是低调,能脱颖而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曹寅这样想着,却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全盘接受了儿子的“梦话”……

……

京城,曹府,高太君住处。

香玉看着眼前七彩丝线缠裹着的“九子粽”,脸上已经生出好奇之色。高太君则是神色平平,看着紫晶道:“你们太太来信了没有,颙儿哥媳妇的病情如何?”

紫晶笑着回道:“奴婢来给太君请安,正是为了此事。太太与奶奶的家信到了,奶奶已经平安无碍,只是暂时还得在热河静养。”说到这里,她从袖子里掏出李氏给高太君的家书,双手奉上。

高太君一边接了信,一边点头道:“平安就好,年纪轻轻的,要是坐下病来,全家都跟着着急。”

信上,除了给高太君请安之外,剩下的就是报备那边平安,还有说起过节之事什么的。

高太君看了,对紫晶道:“你们太太也真是,一家四口都走了,这么大的府邸,家务都交给你一个姑娘家,也够让人糟心的,你也受累了。”

紫晶听了,忙道:“奴婢不敢称累,都是奴婢当做的。再说,有太君在府里坐镇,太太才能这么放心。太太走前吩咐过奴婢,遇到什么事,就请太君做主。要不然单单就奴婢自己个儿,奴婢心里也没底。”

“我一个糟老婆子,又不是你们曹家的人,要是多嘴,岂不讨人嫌?”高氏耷拉下眼皮,道:“我不过是借你们间屋子罢了,你该干嘛干嘛,不用理会老婆子。”

她这话说得直白难听,紫晶身为下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转了话,笑着说道:“过节原想讨老太君示下,请个戏班子到府里唱半天戏。因朝廷责令祈雨的告示下了,士大夫家禁止宴饮,所以这戏是看不了了。要是老太君不嫌我们瓜噪,奴婢就同田奶奶同秋姨娘他们过来讨老太君的酒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