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中间人(第2/3页)

韩江氏点点头,道:“就是他,那年我到京城时,他才十几岁,现下也娶妻生子了。小时候还老缠着我,向我要糖吃。”

一句话,说得李氏同初瑜都笑了。

长生今年五岁,开始到淘气的年纪,整日里寻天佑、恒生,跟个小尾巴似的。

虽是叔叔,但是他年纪最小,天佑、恒生他们都让着他,越发惯得他牛皮糖似的。

韩江氏见她们婆媳笑得欢快,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看着初瑜,止住话头。

初瑜笑着说道:“太太是想起长生了。”

韩江氏听了,才想起还没见到几个小的,问道:“小爷们这是都在学堂?”

初瑜摇摇头,道:“今儿天好,大爷带着几个孩子去后山摘桃子。”

韩江氏想到自打六月初,这边往城里送的桃子,道:“今年的桃子倒是水灵,听说铺子里的寿桃卖得极好。”

稻香村的寿桃,同其他铺子不同,因为发面时,往里掺了桃汁。

曹颙留在手中这几座桃山,一点没浪费,除了自己吃的,亲戚家送着尝鲜的,剩下的桃子全都拉往稻香村。

稻香村这边,或是熬了桃汁,或者制了桃脯。

初瑜笑着说道:“是啊,上午送来两百寿桃,我同太太都吃了。”

李氏这边,已经说到:“早在江宁时,就听老爷提过程家的富贵。咱们这边的庄子,没怎么收拾,招待客人,会不会落了笑话?”

韩江氏忙道:“我外祖父这一支只是程家的旁系,没有太太说的那些邪乎。我舅舅只是个监生,又行的是商贾之事,太太不嫌他身份低微,就是给我们做晚辈的面子了……”

李氏看着韩江氏,不赞成地摇摇头,道:“瞧你,说的这般外道,什么嫌不嫌的?谁家的亲戚都是天王老子不成?”

韩江氏见她慈爱,心中一暖,想到自己无缘相见的亡母,要是在世不知是何光景。

初瑜听了两人的话,跟着说道:“程家的人?那是程先生的兄弟?大爷前几日还提及程先生,说是若是有程先生在京就好了,也能将这庄子好好修修。要是大爷晓得程先生有兄弟进京,指定也是惦记要见的。等他一会儿回来,我就同他说。”

韩江氏听了,点了点头,道:“谢过大奶奶。”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有丫鬟进来禀告,道是国公府的三姑奶奶打发人过来,说三姑奶奶明日亲自出城给大爷拜寿。

李氏听了,倒是有几分舍不得,道:“这大热的天,又是几十里路,怪乏的……”

初瑜笑着说道:“若是太太心疼三妹妹,就留三妹妹多住几日。偌大个国公府,还有他们老太太那边,听说三妹妹整日里忙得不住脚。能到庄子这边,好好歇两日也好。”

李氏闻言,觉得媳妇说得甚是,传了国公府的媳妇子,说了两句闲话,使人封了银封,才打发下去。

韩江氏这边,着急回城,便起身告辞。

李氏却不许她走,道:“明日是你哥哥生日,你三姐姐也回来,正是该热闹热闹。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礼太多。既是认为我母,他们都是你的兄姊,正当好生亲近才是。”

初瑜这边,亦是开口相留。

韩江氏无法,只得留下。左右这边庄子大,客房甚多,初瑜想着明日要回来的曹颐,就让人下去收拾两处干净屋子,请韩江氏住了一处,给曹颐留着一处。

曹颙这边,成了孩子王,带着一帮孩子,在山上摘了几筐桃子下山回庄。

听初瑜提及韩江氏的舅舅想要过来请安,曹颙随口应了。

程家他认识程梦星、程梦昆族兄弟两个,都是不俗之人,使得他对程家这个两朝不倒的江南第一豪族也生出几分好奇之心。不知这次进京的程家子弟,是像程梦星那样洒脱,还是像程梦昆那样胸中有丘壑。

听到曹颐明日过来,曹颙这边,笑道:“出来转转也好,也让她散散心。要是姐也能出来,就更好了。”

初瑜服侍他换了衣服,笑着说道:“方才我也同太太这般说呢。这次要多留三妹妹几日,让她也享几日姑奶奶的福。”

等到晚饭时,曹颙才见到韩江氏。

见她穿着素锦,头上也只插了根白玉素簪,曹颙微微一愣,看了同样素净的初瑜一眼,才明白过来。

虽说从李氏认女至今已经一年,但是曹颙看到韩江氏,还是觉得不自在。

早年的合作对象,后来的手下掌柜,成了“义妹”,却是亲近不起来。就算晓得这个女子命运多歼,但是韩江氏那好强性子,又让人生不出怜惜之心。

韩江氏这边,面上淡淡的,礼数半分不减,同过去一般无二。

曹颙见状,有些释然,忍不住自嘲两句,自己怎么着相了?

请母亲庇护韩江氏,不过是权宜之计,韩江氏心里也有数,说不定也是带了几分无奈。自己这边倒是为了没有将她当成家人纠结,实在好笑。

曹颙出去,带着几个小小子吃饭去了。

韩江氏则被李氏留在这边用饭,因她来了,李氏还专程叫初瑜吩咐厨房那边,添了几个淮扬菜。

旁人还好,兆佳氏对于曹家这位“义女”,却是没怎么入眼。

听到李氏让四姐儿、五儿两个唤韩江氏为“姐”时,她蹙了蹙眉,想要说什么,但是碍于初瑜在旁,还是闭了嘴巴……

……

晚饭后,曹颙出去在田地边遛弯,心里想着孙珏那边。

昨儿晚上同今儿中午,孙珏从曹家取了九千两银子,不知道这银子到底流向何方。

日落西山,暮色沉沉。

因下午上山下山的缘故,曹颙腿有些发酸,溜达一会儿,就觉得乏了。他便转回内院,要了热水跑澡。

明日是二十六虚岁生日,满是二十五周岁,他来到这个世上将满十八年。

上辈子看的演义小说中,总有大侠不惧生死,振振有词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要是他有这种不怕死的魄力,活得会比现下自在吧?

曹颙眯着眼睛,泡在水里,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当年在织造府初醒来的画面。老太太院子里,那满是福字的影壁,那两只仰着脖子、不爱搭理人的白鹤。

老太太的宠溺,紫晶的关切,父亲板着脸的严厉,母亲将自己当成命根子似疼惜,如烟往事,环绕心头。

如今,老太太、紫晶、父亲已经离世,剩下母亲,既要悼念亡夫,又要照顾幼子,只有等着别人安慰的份。

曹颙叹了口气,只觉得有些疲惫。

他也是个依赖性很强的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一直在亲长的照拂下。

如今,却是再也没有大树为他遮挡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