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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相年笑脸相赔,低头进去。又是昨日那个人拦住了他,骂道:“诚亲王微服私访,本不想见你的,念着皇上老在金銮殿上说起你,这才见了你。你可是半点儿规矩都不懂。”

刘相年笑道:“卑府特意来向王爷请罪!”

那人横着脸,上下打量了刘相年,说:“王爷才不会再见你哩!你滚吧!”

刘相年道:“这位爷,您好歹让我见见诚亲王,王爷好不容易到了杭州,我自然是要孝敬的。杭州黄金美女遍地都是,卑府想知道王爷想要什么。”

那人斜眼瞟着刘相年,道:“你当王爷稀罕这些?进去吧!”

刘相年跟着那人,七拐八弯走进一间大屋子。里头烛照如昼,诚亲王端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两个宫女模样的人打着扇子。刘相年跪下,道:“臣向王爷请罪!陈廷敬约臣下棋去了,下边的人没找着我。”

诚亲王问道:“你说的是哪个陈廷敬?”

刘相年暗自吃惊,略略迟疑,问道:“敢问王爷问的是哪个陈廷敬?”

诚亲王道:“我只知道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名叫陈廷敬,他还在上书房给我们阿哥讲过书哩。他跑到杭州来干什么?”

刘相年心想坏了,眼前这位王爷肯定是真的,便道:“正是陈中堂,臣只知道他是钦差,不知道他来杭州做什么。”

诚亲王问:“你没跟他说我在杭州吗?”

刘相年道:“王爷您是微服私访,嘱咐臣不同外人说,臣哪敢说。”

诚亲王点点头,说:“没说就好。我也没什么多说的,明日就要走了。你官声虽好,但也要仔细。若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好,仍是要禀告皇上的。你回去吧。”

刘相年叩了头,退了出来。走到门口,刚才领他进来的人说:“刘相年,你得聪明些。王爷领着我们出来,一路开销自是很大。难道还要王爷开金口不成?”

刘相年低头道:“卑府知道,卑府知道。”

刘相年出了寿宁馆,飞快地跑到烟雨楼,道:“陈中堂,这诚亲王不是假的。”刘相年便把诚亲王的话学给陈廷敬听了。

陈廷敬惊道:“这么说,还真是诚亲王?”

刘相年道:“真是诚亲王,我原想他是假的,抬眼看了看。这人年龄果然是三十多岁,短须长髯,仪表堂堂。”

陈廷敬点头道:“那就真是诚亲王了。王爷到了杭州,您送些银子去孝敬,也是规矩。相年,您得送啊。”

刘相年是个犟脾气,道:“做臣子的孝敬王爷,自是规矩。可诚亲王分明是变着法子自己伸手要银子,我想着心里就憋屈,不送!”

陈廷敬笑道:“相年,您这就是迂了。听我一句话,拿得出多少送多少,送他三五千两银子也是个心意。”

刘相年摇摇头,叹道:“好吧,我听中堂大人的。今儿也晚了,要送也等明儿再说吧。”

第二日,刘相年早早儿带了银票赶到寿宁馆,却见诚亲王已走了半个时辰了。店家这半个多月可是吓坏了,寿宁馆外人不准进,里头的人不准出,客栈都快成紫禁城了。刘相年问:“他们住店付了银子没有?”

店家道:“我哪里还敢要银子?留住脑袋就是祖宗保佑了!”

刘相年心想诚亲王人反正走了,也懒得追上去送银子。他本要回衙门去,又想陈中堂也许惦记着这事儿,就去了烟雨楼。听说诚亲王一大早就匆匆离开杭州,陈廷敬不免又起了疑心。可他并没有流露心思,只道:“相年,既然没有赶上,那就算了。”刘相年告辞而去,陈廷敬寻思良久,提笔写了密奏,命人暗中奉发。

不几日,陈廷敬收到密旨,得知那诚亲王果然是歹人冒充的。皇上盛赞陈廷敬处事警醒,又告诉他已命浙江将军纳海暗中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