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赵构秦桧耍阴谋收兵权(第2/4页)

这是分割军队,同时进行的还有切除智囊。岳飞的幕僚们,如朱芾、李若虚被调任地方官,严禁与岳飞接触。

之后是上级制衡,任命秦桧党羽林大声任湖广总领,管理鄂州大军的钱粮,勒住岳家军的生存命脉。如果这样还不够,赵构还派去了一位岳家军的老朋友。

开除原淮北宣抚判官刘锜的军职,改任荆南(今湖北省江陵)知府。宋廷规定他“或遇缓急,旁郡之兵许之调发”。

湖北旁郡,不外乎鄂州,这是以公文授权,刘锜可以视情况夺取岳家军的军权。

如果说刘锜夺权还在可行可不行,情愿不情愿之间的话,林大声对岳家军的剥夺则是强行介入的。何谓藩镇,何谓大将,不外乎辖区内军、政、财三权独立。

这时不由分说,直接夺取了财权。

对韩世忠、岳飞来说,这个打击是突然的,却没有致命。因为他们可以申诉、可以抗议,还可以搞些小动作反对。

但是真正致命的打击瞬间到来,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同为三大将,在裁撤之列的张俊第一时间表态:“臣已到院治事,现管军马,伏望拨属御前使唤。”

张俊已经到枢密院上班了!

这让韩、岳两人何以自处,是仍然反对吗?那样首先面临的就是军方的分裂对抗,三大将内讧,前线直接动荡,两位不是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吗,会忍心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答案显而易见。韩、岳只能沉默。

哪怕被人背后捅了刀子,也要时刻坚守底线。这就是有原则的人的悲哀,总是束手缚脚,觉得处处都是花瓶瓷器,不可以打碎,于是碎的就只能是自己!

这一切都在赵构、秦桧的计划之中。等三大将都到枢密院报到上班之后,赵构再一次召见了他们。这一次他说:

“朕当初给你们一路宣抚之权,这很小。现在把国家军事首脑重地枢密院交给你们统领,这权力很大。你们要同心同德为国家服务,要团结,别分彼此,这样我们宋朝的兵力就联合在一起不可抵御了。如此一来,像金兀术之流随时都可能扫除!”

这段话,谁能挑出毛病来吗?

一路宣抚之权,与枢密院长官相比,大小的确不同。三大将变成两正使、一副使,可说总揽军队,理论上千真万确操执军队权柄。三人同在一间办公室里上班,随时沟通,的确比从前远隔千里、互相斗气强得多。那么千对万对,哪里出错了呢?

韩、岳两人总不能直接喊出来“你们搞阴谋诡计骗人夺权”吧?

这就是政治。搞得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有苦说不出。不是不能说,而是说出来了会更尴尬、更难堪,损失更大。

赵构十五年之后终于成长为一个合格的、超群的政客了。他对三大将说的上面那番话,并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浅薄表现,而是对下一个更重要的进程的铺垫。

三大将哑口无言之后,赵构以同样的论调向各军区的三大将原下属们发令。命令里有宣告:“朕昨命虎臣,各当阃寄,虽相望列戍,已大畅于军声。”

你们的首领已经升官当了枢密使,不回辖区了。

有指示:“……凡尔有众,朕亲统临。肆其偏裨,咸得专达。”

你们统统归我指挥,无论是大将小将偏将准备将,都有直接跟我联系的权利和义务。

有许诺:“……简阅无废其旧,精锐有加于初。”

大家不要心慌,归我指挥后不仅不会裁军,还会增加军队精锐的数量。放心吧,绝对不搞一朝天子一朝臣。

有奖励:“……高爵重禄,朕岂遐遗。尚摅忠义之诚,共赴功名之会。”

高官厚禄都等着你们,我绝不食言。只要你们都保持忠义之心,就可以成批量地升官发财得奖状!

截至这里,赵构终于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夺权程序,把三大军区从长官到士兵全体拿下。其行事目的、具体手段,都跟一百五十多年前那次著名的皇宫吃请相似。所以,很多史书都称赵构这段叫“第二次杯酒释兵权”。

诚然,从目的性上说,这没错。真的很像!南宋借此收回了兵权,再一次让军队为政党服务,从政权的稳定性上说,做得没错。

但两者之间实在有太多的不一样了,根本没法相比。

赵匡胤裁撤了符彦卿、慕容延钊、韩令坤等老一辈战将,手边早就准备好了曹彬、潘美等亲信,何况他本人就是无敌将军,一生保持不败的战绩。可以说,那一次杯酒释兵权根本无损于北宋的战力。可这时赵构裁掉了韩、岳、张、刘,南宋还剩下了谁?

更何况一百五十余年前,赵匡胤只是举起酒杯稍微示意,身边所有军人立即驯服,不仅服从,而且从心里往外地感恩。

赵匡胤开历史之先河,于五代末期以不流血的方式交接权力。这是拥有伟大的勇气、伟大的仁德,外加无穷的魅力才能成功地执行的。

反观赵构这次夺兵权,事先开始算计、分化,安插内奸,之后骗人进京、连夜颁诏、先斩后奏、歪理正说,同时还派人下黑手,接管军区要害……招招用得阴损卑劣,上不得台面。哪怕执行成功了,也和部下们结成了死仇,就算部下们不记仇,他自己都不安心。

于是,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

眼下三大将都开始就地上班了。他们谁都没搬来家眷,而是显出很渴望的样子,脱下铠甲,换上长袍,每天坐着轿子去枢密院坐板凳。

这时是宋绍兴十一年(公元1141年)四月中旬,三位前大将、现任枢密大人神色平和、动作舒缓、面带微笑,显得非常文雅。尤其是韩世忠和岳飞,两人的角色转换得非常快,迅速把文官这一角色当出了独特的做派。

韩世忠上朝,戴了一顶很有特色的帽子,准确地说是条头巾。该巾称作“一字巾”,据说以特殊手法缠在头上,显得与众不同。韩世忠每天戴着它上朝、下班,之后由几个亲兵陪着,在风景如画的早春时节,在临安城里走走逛逛,心情很好的样子。

每天他都站在桥头看风景,看风景的人都看着他。他的“一字巾”装饰了临安城,成了临安城的一景。有些人气得脸色发青……

岳飞没有奇装异服,他一丝不苟地生活,每天上班下班,很大众地混在文官群中。如果一定要说他有哪些不同的话,那就是他有时会解开衣襟,披襟雍容,很有悠闲之态。他有一笔好字,有满腹的诗书,有卓越的见识,有传奇的经历。

这些让他迅速进入了文人的世界里,并成为中心。但他很低调,每当被问及国事时,他总是说自己只想归隐山林,向往安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