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冏之王唐坰(第4/4页)

最愤怒的还是皇帝。神宗真是搞不懂了,他和唐坰到底谁是皇帝。理论上应该是他,可是被人强迫升座,又被人借用头衔去砸王安石。

“在陛下面前尚且这样,到外边可想而知!”

这句话听着好像是维护皇权,可就这样就把首相喊立正了?我是皇帝也从来没这么牛过!

之后的事情更衰,唐坰长篇大论滔滔不绝,期间神宗好多次喝停,可人家理都没理,直到读完,终于理了。唐坰指着御座说了一句。

——“陛下不听臣言,不得久居此座!”

宋神宗的脑子嗡嗡做响,当皇帝也有几年了,还从没被人当面这样诅咒过。不听他的,连皇帝都当不成?!正在迷糊中,唐坰己经走出大殿,当下班了!

以上三方的怒火,决定了唐坰这个人的政治生命。他先被贬到潮州当别驾,罪名是渎乱朝仪。接着一贬再贬,到广州军资库去看仓库,到吉州酒税去当科员,最后彻底贬成平民,返朴归真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是个疯子的原因,为了不该发火的事,向所有大佬开火,一点退路都不留。这样的事做出来,除了精神病之外,好像没有第二个名词可以解释。

这些事都发生在熙河开边,以及荆湖平蛮期间。王安石的新政集团既要在七八十年间一直萎靡不振的外战纪录里打出一片新天地,更要在内部顶住各方各面的反对压力。包括像唐坰这样独特的、不常见的非典型疯子的突袭。

可以把他当做个案,可职场里不认偶然事件,只看结果。经过此事,王安石的形象再一次被弱化,尤其是他在神宗心里的高大感也开始悄悄地松动,在荆湖方面,就一再坚持己见,不用王安石的嫡系章惇,而去选择对立面的蔡烨。

好在朝廷里在争论,章惇己经在不断地进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就敢在有限的时间里打出漂亮的成绩,让上面不得不按着他打出来的节奏走。

章惇这样,王韶也一样。他们都清醒,公元1072年是改革派气运的分水岭,如果他们打不出好成绩,之前各种新法就真正了100%的横征暴敛,短期见效,长期有害的本质都会暴露。如果打出来了,一切都好办。就好比先秦时商鞅得到了河西之地,近代满清时雍正初期年羹尧扫平青海。

仗打赢了,什么都好说!

可谈何容易呢?不说河湟地区汉人己失去了200余年,早成了塞外异域,也暂时忽略掉荆湖南蛮的崇山峻岭,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困难。当时宋朝真正的危险其实不在西北与西南,甚至也不是西夏。

而在东北。

按照王安石们的灭敌步骤,是河湟——西夏——辽国。从简单容易的下手,直到最后收复燕云降服契丹。计划蛮好,可也要看辽国人愿不愿意。就在这段时间,辽国人在边境蠢蠢欲动,巡境兵都过了拒马河!这是宋、辽的传统边界,那么看一下宋朝的准备如何。

哪有什么准备,河北方面的宋朝百年无战事,早就都退化了。宋朝要在河湟开打,同时牵制西夏,没有半点余力去支援北方。

好有一比,北方疆界,就像一只庞大的虎皮蝴蝶。它张着翅膀,露出可怕的花纹,以这种姿态暴露在足以致命的敌人面前,那是种怎样胆战心惊,又无可奈何的心态!

只要辽军敢于强攻,宋朝四面受敌转眼就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