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得奸诈死成笑话(第2/2页)

元宵节之夜,李元昊喝得大醉。醉眼迷离中,他向后宫走去,那是他的私密天堂,从没有任何外人能够进去。

这就造成了两个事实,他身边没有护卫,宁令哥不是外人。他的亲生儿子突然出现,拔剑就砍了过去。李元昊完全是凭着多年的战场本能闪了一下,可惜真是喝多了,90%的脑袋都躲开了,唯独他坚强挺拔的鼻子碍事。被宁令哥一剑削了下来。

瞬间血流满面,剧痛中李元昊猛然清醒,他满殿乱跑,躲避危险。可危险比他跑得还快,宁令哥瞬间就消失了。

他真的只是个孩子,看见父亲满身满脸的血,立即就吓慌了。他犯了第二个错误,这比他起心杀父还不可原谅。都见血了,怎么的也得当场杀死吧!

没办法,年轻,可以蠢到无极限。

他直接跑去找没藏讹庞,也不管是不是完成了合同。这回一路顺畅,狂奔到国相家。没藏讹庞很满意,前面说过,只要宁令哥动手了,就至少有十多年的好日子过。还等什么,他立即动手把末路王子抓住,冲进皇宫护驾,百忙中把宁令哥的妈妈野利氏也抓住,据说是第一时间全杀掉。至于为什么这样大胆,一来是忠心发作,无法抑制;二来杀人无罪,这是叛徒;三来李元昊已经挺不住了,他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仅够做出一个决定。

这时的李元昊可以赢得我们的尊重,想想整个鼻子被削掉,那都是软组织,血是止不住的。大脑瞬间就缺氧迷乱,在这种没法克制的疼痛昏迷中,他都清醒地意识到了最严重的问题。

自己必死,谁来接替他?他的国家,他的拓拔族由谁来保障安全?

仅存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杀父凶手,一个又实在太小,脑海里做最后的挣扎,一定要想出个人来!他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委哥宁令。这个弟弟没什么才能,可至少是个成年人,不会让拓拔族的皇权旁落。

这是李元昊的遗愿,这一时刻,让人想起了他的祖父李继迁。同样是死于剧疼,同样的担忧身后事,可李元昊在根本点上就没法达成愿望。

他比不上李继迁。李继迁同样凶狠狡诈,但对身边人的压榨杀戮远没有他这样刻毒,小迁迁懂得有里有外。所以年幼的李德明能够当上党项之王,部族都能服从。李元昊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容不下,至亲的生母、舅舅、妻子、亲信,都死在他的手上,临死前才想了还有个弟弟,根本起不到作用。

这个弟弟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能活到这时候,估计就是出类拔萃的乖巧加老实。这样的人,进一万步讲,就算当上了西夏国王,能服众吗?何况国王是要竞选的,这样的人根本没有竞争力。

果然,李元昊拖了一夜,没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他死后没藏讹庞以国相的权力,加宁令两岔的唯一皇子身份,窃夺了西夏大权。从此这个国家就进入了一个噩梦般的循环怪圈。几乎每一届的国王都长不大,国家大权80%以上的时间都掌握在皇太后、皇后、外戚的手里。

李元昊的直系后嗣们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究其原因,可以精确归纳为两个字——“人品”。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李元昊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可惜同样的战斗能分出不同的风格。这也就决定了他个人和他所创造的国家的命运。之前的例子,我们举出李世民和赵匡胤。李世民扫平天下极其神速,几大战役干净利落,武功震动天下。所以唐朝的气魄是惊人的,无论在哪方面,都是壮丽之美。

赵匡胤的强悍中有着平民的可亲,他深深地懂得做一个平凡人需要什么。所以宋朝得国很慢,终其一生都没能恢复唐朝的版图。但是每得到一片土地,都治理得细致入微,发展程度是李世民所不敢奢望的。这一点从他的战争手段就可以初见端倪,革五代之残暴,创宋朝之仁德。这不是句空话。

以此回顾李元昊的一生,欺诈、残酷,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于是他成功的成色也就没法看了。有个结论是很精彩也很好玩的——他生前所有的努力,死后全都归零。他所骄傲的,正是西夏所痛苦的。

他的成绩,击败周边所有种族国家。但是除了回鹘之外,他没能压服任何一个。这就是个严重的后患。你生前或许能维持住这种优势,你死后呢?单以宋朝为论,他打了那么多的仗,得到的比他父亲留给他的遗产只多了个西夏国王的头衔,除此之外,再没其它。

而宋、夏关系却彻底地破坏了,此后时好时战,没有半点的诚信概念。这是种进步,还是倒退呢?如果非得要强调独立与尊严,那么请问李德明,他的父亲就一定比他差吗?李德明当年一样的关起门来当皇帝,宋朝使臣来了只是换下黄袍就是了。李元昊打了半天,和宋朝皇帝通信,还得自称儿子或者下属,哪有半点的长进?!

所以,要评价李元昊的一生,他就是个幸运的失败者。他幸运地生在了一个集体圈养的时代,无论是宋朝、辽国、吐蕃、回鹘,都是强弩之末,不是强盛时期了,他只要早出生30年,或者晚出生70年,以他的性格和能力,就只是个笑话,他会死得非常难看!

理由之一就是吐蕃的赞普唃厮啰,他是吐蕃新生代结束混乱的一代领袖。只以河湟一部的力量,就让李元昊几乎输光了家底。这就是他作为“军事强人”的成色……不必再列举了,我相信就连他的本国人都不会怀念他。

打仗打得国内饥荒,内部肃清又那么残酷,让国人怀念他哪点呢?这真是个难题!好了,历史终于翻过了这一页,很没意思的一个人,和一些很没趣的操蛋事,悄悄地说,不再聊他,让我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