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北境边城战事烈,庙堂云谲天下变(二十八)(第2/3页)

李从璟若是在场,瞧见这一幕,一定会惊掉下巴。

作为李从璟一半近卫的统领,第五姑娘可在李从璟府上随意行走,此时她正好“路过”李从璟的卧房。恰逢春节,耶律敏来向李从璟道贺,这会儿也走到了李从璟卧房外。

两人在院外相遇,一同走进院子。

刚过月门,两人就听见房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静耳细听,面面相觑。不多时,两名女子双颊竟争向变得通红,耶律敏更是差些落荒而逃。

第五羞涩之后,随即咯咯笑起来,“军帅兴致可真是高,大白天的竟然还不忘做那事,倒也不怕人听见。”说完,拉着耶律敏退出院子,嘴中犹在念叨,“走吧,军帅要生孩子,我们别站在这碍事了。”

刚出院子,没走出多远,两人迎面碰到一名军情处锐士疾行而来,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看那样子,是远道而来,有事向李从璟禀报。见到第五,这名锐士停下脚步行礼。

“军帅正有要事,不欲有人打扰,何事如此惶急?”第五站在路中间,姿态端庄,问这名军情处锐士。

“回禀第五统领,洛阳情报,乙字一等号!”军情处锐士将怀中锦囊递给第五,如是说道。军情处情报,按照轻重缓急程度,有甲乙丙丁戊五级之分,又有一到三等之别,乙字一等,当是十分重要且紧急的信息了。

第五打开锦囊,掏出其中的信件,展开来看。

少时,她合上信件,面容庄重,“朝廷已经准了大帅、军帅之请,同意大帅归朝养病。”

耶律敏面有异色,她是知道这件事的,乍听郭崇韬竟然肯让李存审归朝,很是惊讶。不过她心思灵敏,立即就想到,李从璟为此事,当是与郭崇韬达成了什么协议,就是不知协议内容了。

“你且退下,此事本座稍后自会禀报军帅。”第五收起锦囊,挥手让那名军情处锐士退下。

两人本欲离开此地,刚才走出没几步,也不知是否心魔作祟,耳畔隐约还能听到院中声响,这会儿继续前行。

然而没走出两步,又是一名军情处锐士急匆匆赶来。看他神色,竟是比方才那人还要急切。

第五照样截下情报,书信上却是写着:荆南高季兴入朝拜见陛下,陛下欲杀之而夺荆南,因有郭崇韬相劝,陛下举止犹豫。后高季兴南归,陛下又欲杀之,令襄州刺史刘训追捕,却被高季兴斩关夜逃。

荆南之地,位在长江中枢,得此地,则可顺流而下广陵、金陵,直入杨吴腹地。李存勖欲得此地,本是大略,却因为犹豫,错失良机,此番与高季兴结怨,又让其逃脱,日后要拿下荆南,则是难上加难。而经此事,杨吴必定窥探到李存勖意欲图谋杨吴的用心,从而对大唐严加防范,大唐若想对杨吴用兵,则又难上加难了。因此可以说,李存勖此举如昏棋,已令大唐吞并天下的道路变得更加险阻。

多年以来,李存勖依仗其雄才大略,败契丹,平燕赵,灭梁朝,未尝失手,时天下豪杰无数,而他独占鳌头,举天下英雄莫能与之争,最终称霸中原。

而如今,李存勖尚未君临天下,已沉溺在往日功业与享乐之中,对荆南这个弹丸之地,竟然举棋不定,最终竟落到与之结怨的境地。这其中的意味,岂不值得深思?

如此大唐,何日方能扫荡群雄,平定天下,一统四海?

第五面色阴晴不定,似在犹豫,是否要转身进院,打断李从璟,将此重要情报告与他知。此事之影响,虽非近在眼前,然第五作为李从璟心腹,素知对方志向,如此消息,仅是李从璟听闻,就意义重大。

最终,第五没有选择立即转身进院,但她也没了要离开的意思,她站在路中间,似乎是已然感觉到,今日会有更多、更重要的情报到来。

耶律敏也没有离开,她和第五站在一起,就守在那栋小院外。她说不清楚为何要如此,但直觉理当如此。

第五没看耶律敏,淡淡道:“公主殿下,院中风大,你为何不回屋去,要站在这里受冻?”

耶律敏笑了笑,“不知为何,本宫觉得,若是此时离开这里,说不得就要错过什么。”

“错过什么?”第五问。

耶律敏以一种饱含深意的语气道:“要到来的还未到来,谁又能事先知道它是什么?”

第五撇撇嘴,不复多言。

第五身着大红衣裳,耶律敏一身白色大氅,两人站在路中间,色彩迥异。在这两名女子身后,那栋小院内,声响似乎已经攀升至高点,正到了紧要关头。

不时,第三波军情处锐士到。

这回的情报内容很简洁,只有一句话,但意思却绝不简单。

论走的路程,这份情报也比先前那两份远得多——它来自杨吴中枢之地,金陵。

信件中的内容为十二个字:“杨吴太傅徐温,遣使秘赴契丹!”

手持信件,第五恍然失神,望着苍白的天空呢喃道:“这天下,要变了。”

说完,她果断转身,大步踏进身后小院。

梁晋争霸时,双方都是彼此最大的对手,虽并在当世最强三国之列,却无暇他顾。因此,淮河以南的杨吴,得以偏安一隅,积攒国力。而如今,梁灭唐强,李存勖在称霸中原后,会否挥鞭四方,以廓清宇内,一统九州?

若如此,杨吴又该何以应对?

要制衡中原,唯有联结北方强国——契丹!

渤海国,上京龙泉府。

一座高门大院内,有四人对坐房中。这四人,有一位年过四十的男子,儒士装扮,正眉头紧锁;有一位年纪尚轻的王子,身着锦袍貂裘,正沉默不语;有一位一身白袍的文士,在轻摇折扇,折扇上绘有一方河山,其状洒脱不羁;最后一位,却是个长发飘飘的女子,正低头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清水,眼神淡然而慵懒。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位轻摇折扇的文士,他望着眼前的两位男子,微微一笑,道:“自入渤海,我等紧锣密鼓起底各方势力,周旋各种危境之中,历时四月有余,方理清王都局势,找到破解困局的方法。怎么,如今事到临头,王子反而犹豫不决了?”

锦袍貂裘的年轻王子沉默半晌,长叹一声,缓缓道:“莫先生,我固知你机谋百变,算无遗策,是真正的王佐之才。然而眼下情况复杂,却容不得我等不小心行事,若有半分差池,则我等粉身碎骨,再无半点回旋余地。先生之见固然一针见血,要施行起来,却也是晴天霹雳,危险异常啊!”

“渤海国局势胶着,国体已然病入膏肓,殿下当知,如今契丹随时可能入侵,当此之际,哪有容殿下徐徐图之的余地?唯有用雷霆手段!”莫离收起折扇,啪的一声打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