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如此工运

现在的上海外滩,原来外国租界的房顶上铺的几丈宽的外国国旗、沿线街道拉上的铁丝网和筑起的沙袋工事,以及许多全副武装的站岗外国兵全都不见了。尽管租界已经成了历史名词,但华人外国人在这里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南京路淮海路一带依然热闹非凡。

原来租界外面鳞次栉比的商家店铺都一如既往地开门做生意,黄包车上坐着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招摇过市,浓装艳抹的卖笑女子当街拉客,酒馆饭店和以前一样生意兴隆,吆五喝六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刘上尉和部下们走过著名的“新世界”娱乐场,这一带因为沾了原来租界的光所以也很繁华,电影院正在上映美国的新片子,妓院开门纳客,店铺老板们脸上挂着职业的谦恭笑容,把生意照样做得火红。而那座类似罗马斗兽场的椭圆形建筑物“新世界戏院”,则好象一座漂浮在霓虹灯广告海洋上的五光十色的欢乐岛屿,洞开的大门深处,一阵阵高亢的越剧唱腔伴随观众的喝彩声和喧天的锣鼓不绝于耳。

“……长官请进!欢迎光临!”精明的老板看到这些带枪的军人,连连点头哈腰,亲自递上“大前门”牌香烟,“上头有令的说,长官只收取百分之五十茶钱,士兵可免费接受慰劳一次。还请弟兄们多多照顾生意!”

听了老板的话,刘上尉不由得心下大喜,便欣然带着部下进去了。

在一番云雨心满意足之后,刘上尉和五个部下算了帐离开,刚走出门口,却被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堵在了那里。

“你们身为军人,竟然公开嫖妓!”

“军阀的走狗,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们不配有军人的称呼!”

“你们还有点军人的样子吗?是军人就应该关心政治风云,不该去关心风月!”

刚刚兴奋过的刘上尉和几名部下让这些人没来由的辱骂弄得有些光火,但面对这些年轻学生,他们还是不愿意动粗。

“呵呵!你们管得还真宽啊!”一个无比讥诮的声音响起,“谁在那里说风云风月的?”

这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雄浑有力,一下子便把几名学生叽叽喳喳的声音压了下去。

刘兴阳上尉和部下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西服歪戴着礼帽的人从台阶上踱了下来。这个人面貌俊美,但是脸上的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伤疤,就好象一件精美的价值不菲的宋代瓷器有了残损,让人没来由的感到可惜。

“你是谁?”领头的学生大声的问道。

“我叫颜射,是个只谈风月,不谈风云的家伙。”对方打了个哈哈,说道,“谈风云很危险,风云说白了就是政治。我等小民,活着不过是图个三饱一倒,操那份闲心干嘛?而风月你怎么谈都很安全,写金瓶梅的人都没有掉脑袋,我们还怕什么?你们诸位不是今夜寂寞,血气上涌无处发泄,想写点文章,但又怕惹事,于是想来这里参观效仿,写点涉性之文吧?”

“你……诬蔑!”听到颜射说出的讥讽之言,几个男女学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而周围聚集的围观人群则发出了阵阵哄笑声。

“这有什么,你们都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咱们中国第二大正经人孟子说过:‘生之谓性’,‘食色,性也’。可见,即使圣人,也知道这性和爱的重要。”颜射哈哈大笑起来,象是捉弄似的看着一个女学生羞红的脸蛋,“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华夏古人对性是相当开放的,起码不亚于今天的美国。毕竟美国还没有一条法律督促青年男女必须MAKE LOVE。而在咱们中国古代,还真有过这样的法律规定呢。”

听到颜射说出这么一句,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学生们也面面相觑,可怜的刘上尉和五个部下更是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愿闻高论。”面对颜射的调侃,学生首领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向颜射拱了拱手,“先生此言,不知有何出典?”

“出典当然有,今天我就免费给你们这些娃娃上一课。”颜射呵呵一笑,说道,“《周礼·媒氏》里有这样一段文字:‘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不用令者,罚之。’”

“这段文字告诉我们,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没有性伴侣的年轻男生女生要在一起亲热,即‘奔淫不禁’。而且还规定,如果不亲热,就要受到处罚。”颜射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学生,笑道,“也就是说,你们这些人如果放在古代,不亲热的话,要挨罚的,至于是打屁股还是捆绑,就得看你们各自的喜好了。”

听到颜射说的最后一句话,几个男生似乎明白了过来,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而几个女生则显得有些茫然,似乎是不明白这句话代表的什么意思。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除了表示羡慕,也有一点愤怒,我知道,这条规定的出台,倒不是为了满足老百姓的欲望,而是出于繁殖人口的需要,对当权者来说,催人寻欢作爱,就是逼人配种。因为只有人口增多了,国家的力量才会更大。而当权者,才会‘人多势众’,如同现今之苏俄……唉呀,怎么又讲到政治了,说好了只谈风月不谈风云的,口误口误,不好意思哈。”

“还有,《史记》上也记载了一个‘州闾之会’的情景。大意是,青年男女在一起喝酒聊天,打情骂俏,等到了晚上,大家喝的都春心荡漾的时候,组织者就把大堂上的蜡烛吹灭,每个人都把衣服脱了,心旷神怡起来。”

“这个场面我无法无想象,但我估计,要放在今天,警察局是得要来过问一下的,而且,按一个人五千块的罚款的标准,还能给国家创收不少。”

“简单地说了上面两件事,可以看出来,俺们的老祖宗们不全是柳下惠那样的‘性排斥者’,其实,大多数人还是很‘能玩’的。也正是这种‘能玩’的精神,才创造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并繁衍出占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炎黄子孙。”

“真的,同学们,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性和吃饭、喝水一样重要,性快乐是老天赐予人类的恩惠。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忍受了太多的苦难,拥有一份这样销魂的快感,有什么不好?”

“咱们中国头号正经人孔子是很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对性并不拒绝。他编订的《诗经》中,涉及大量性的内容,很多貌似高雅的诗句,细细品味起来,多少都有点那个儿童不宜的说。”

“所以,自南宋开始,道学家们对《诗经》的批评穷凶极恶,特别有个叫朱熹的伪君子,此人对《诗经》更是咬牙切齿。《国风》有二十几首作品被他斥为‘淫奔者之辞’。而对于《郑风》,他更是疯狂地咒骂,他认为郑人的诗歌有些简直是女人卖骚之作,真是不要脸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