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雨中狙击

一块石头飞来,打在了他的额头上,血流了下来。

鲜血模糊了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

一种嗜血的冲动包围了他。

杨雪峰把枪口朝下,瞄准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工人的胸膛。

“砰!”他这一声枪响是淹没在排枪声里,可是那个罢工工人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队长破口大骂了起来,“妈的!是哪个家伙打他的?”

“这恐怕就没法儿查了,队长——”有人说道。

杨雪峰看着那帮工人惊慌的后退,他的心怦怦直跳,手心里却没有半点汗水。

他忽然记起了当初嫁给他做老婆的那个叫布兰妮的丫头。

想起这个丫头,他的身体忽然变得燥热起来。

“有一句话我一直忍不住想说说,我说她十足是个小妖精。”老马丁说,(他说着随地吐出了一大口痰,用靴底一擦,似有所思。)“这样的坏脾气丫头实在是天下少有,我看她和你倒的的确确称得上是一对儿。我儿媳妇也不止她一个,对别的儿媳妇我就不会说她们一句闲话。我都这么个老头儿了,可不瞒你说,我只要对她瞧上一眼,看见她那个狐媚劲儿……心里一想起来身上都会火辣辣的呢。”(说到这里在裤子上使劲乱搔。)“斯诺,你错就错在他根本不该娶这么个老婆。还没有送结婚戒指,人家姑娘就肯跟你好上,这样的娘们儿你要跟她过一辈子,那当然是痴心妄想。大凡口胃奇大的女人,跟男人过的日子一长,就会觉得光一个男的已经尽不了她的兴了。”(说到“男的”两字,还用手冲杨雪峰一指。)“我看这大概也是生活中的一条规律吧。”

他想起了和她亲热时的情景。

“哦,再跟我亲亲,我的小公牛,再跟我亲亲,你要不来,仔细你的小脑袋。说说,谁是你心上的情郎?”

“你是我心上的情郎,快来亲亲,来吧,来吧。”

“也只有我才能对你这样尽心尽力。”

“你行!你行!哎呀,你简直棒得象一部机器!”

久久的缠绵,喘息,相依相偎。

“对你,我比世界上最多情的男人还多情。”

“没错儿,我的宝贝,没错儿。我棒得完全比得上一部机器。”

结婚以后,杨雪峰就在牧场上租了一所小屋。小两口的情意日见淡薄,彼此懒言少语的慢慢过了一年,一年里小事情倒也有千百来桩,过后虽说都忘了,可是那影响却始终无法消除。一到晚上,他们俩就各自坐在小客厅里,听听收音机,彼此却很少说话。有时杨雪峰出于本能,傻乎乎地就想找个由头去跟她搭腔。

“去睡吗?”

“早着呢,斯诺。”

这一来他心里就有了气。以前小两口曾经动过一次手,事后再当着大家的面紧紧地靠在一起,就觉得别扭极了。可如今他们连锤梦之中都会觉得对方挨在身边讨厌,总是碍手碍脚的。两情欢洽的夜晚还深深地印在心头,眼前的光景却已变得这样面目全非。两口子的共同生活,在一起洗碗碟啦,在脸上亲一亲啦,都已成了索然无味的沉重的负担。

人总该有个伴儿啊。

他可不想要伴儿。他们的住宅坐落在加利福尼亚的大平原上,晚上坐在简陋的小客厅里,四顾寂然,胸中一股无名的怒火愈烧愈旺。他心里纵然有话,也无从出口(这茫茫的黑夜简直成了无边的大海),两口子之间的怨愤,如今已把一切可通的渠道都堵绝了。两口子固然也一起上镇,一起参加宴饮,有时双方的身上也会偶尔冒出火苗,大有旧情复燃之状,可是这些都不能使变化逆转,倒反而使情况变得更复杂了,过程也就拉得更长了。

闹到最后,他上镇终于就只身独往了,在镇上喝醉了酒。布兰妮结果也是另觅新欢,找的都是牧场工人,有一次还找上了自己的一个朋友。

“娶个火辣辣的娘们儿做老婆实在是划不来。”这就是老马丁事后发表的看法。吵了一架,杨雪峰什么都明白了。

“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清楚,你到镇上去瞎鬼混,可别当我只会在家里坐着干瞪眼。我也会干我的,你还睡在梦里呢。”

“你干了什么?”

“想知道吗?看你急的!要叫我上当,没那么容易。”

“你干了什么?!”

她笑了,“跟你说说而已。”

杨雪峰劈面给了她一个耳光,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使劲地摇。

“你干了什么?!”

“你这个王八死鬼!”她眼里都喷出了火焰,“是哪档子事你心里清楚!”

他狠狠的一拳,揍得她倒了下去。

“老实告诉你说,这号事儿你就是缺少点能耐!”她狂叫起来。

杨雪峰站在那里直发抖,半晌才猛一转身,走出屋去。他的内心先是感到茫然,继而一阵羞愤交进,过后仍还是一片茫然。当初的轻怜蜜爱,早先的难舍难分,这时又一股脑儿涌上来了。

“我棒得完全比得上一部机器……”

“当时斯诺要是晓得是谁勾搭上了他老婆的话,他不宰了他们才怪呢,”老马丁说,“我们就见他到处横冲直撞,好象要把我们一个个都杀死似的。后来他就上镇去了。在镇上东问西荡,一个劲儿地灌闷酒,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醉成这副样子。等到他回得家来,说是已经参了军了。”

从此以后,他就专搞别人的老婆。

“你瞧我,就这样跟你一块儿出来玩儿了,你心里一定觉得我挺轻贱的吧。”

“哪儿的话呢。寻寻快乐嘛,谁都喜欢的。”

“是这话。”(她喝起啤酒来。)“我的做人哲学就是这样。总要寻点快乐才好。你真的一点也没有瞧不起我的意思,当兵的大哥?”

“哎呀呀,你这样漂亮的太太,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再来一杯。)

过了许久。“杰克待我不好。你才了解我。”

“对了,亲爱的,我才了解你。”于是他们就上了床。

“这种做人哲学又有什么不好呢?”她说。

“是没有什么不好。”

他暗暗发了狠心,忍着心里的痛苦,在胸中默默燃烧起一股没完没了的憎恨。

你们都是我枪口下的鹿。

我恨我身外的一切。

整整一天,再没有大的战斗,飘渺游离的雾散去又起,一些残树枯枝在风里轻轻抖动,偶尔一声冷枪把一只鸟惊得扑的一声飞起。杨雪峰的怀里抱着的是一支“斯普林菲尔德”狙击步枪,通过瞄准镜他可以看到距离射击口七百米处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具几乎一丝不挂的尸体,有一具是女人。前方七百米处,有一条小道转弯,地域开阔、视线良好,是狙击的最好场地。一汪清澈的泉水就是横尸遍地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