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夜来人

司徒策划…了一会拳,又端着酒杯挨个敬酒。到了知县蔡钊这里,借着酒劲说道:“东翁,我跟你讨个人,如何?”

“行啊,先生请说。”

“就是我们衙门内宅那个小丫鬟玲珑,我瞧她挺机灵的,我不是刚买了新宅嘛,还没仆从丫鬟,想讨了她来新宅,跟在我身边,行不?”

“行!”蔡钊摸摸红鼻头,道:“我立即叫人去把他叫来,给你当贴身丫头,明儿个我再把她的卖身契给你送来,算是我给你恭贺乔迁之喜的贺礼好了。”

司徒策大喜:“多谢东翁!来,为了这乖巧的小丫鬟,我要敬你三大碗!”

蔡钊酒量不怎么样,但是现在司徒策是锦衣卫和东厂的双料红人,他却是知道的,人家敬酒,哪敢不喝,只好端着酒碗连干了三碗,当下就不行了,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侧身便吐了起来。

司徒策歉意地扶着他:“抱歉抱歉,东翁你也是,酒量不好,就不要喝这么多嘛,都怪我,都怪我。”

蔡钊一边吐一边摆手,示意无妨。

这顿酒宴直喝到二更天,这才渐渐的都散了。杨钧、钟秉直和龙翔还有司徒策等人,都喝得是酪酊大醉。

半夜,司徒策被渴醒来了,睁眼一看,朦朦胧胧的觉着不像是自己在衙门的住处,左右看看,屋里有昏暗的灯光,借着灯光,瞧清楚了自己正睡在新宅的那张宽大的拔步床上。灯光是从拔步床的床头柜上发出来的,在桌子跟大床之间,有镂空的木雕挡着,加上半透明的薄纱帐幔拉上了,所以灯光很暗,只能朦朦胧胧看清。

他挣扎着起身要下床找水喝,他这边刚有动静,搁架外面丫鬟房里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直来到他的床边,撩开帐幔,探出一张乖巧的俏脸,道:“先生,啊不,老爷醒了?要喝水吧?你赶紧躺下,奴婢给你拿!”

借着灯光,瞧见正是小丫鬟玲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中衣,红彤彤的灯笼照在她脸蛋上,红扑扑的挺可爱,只是睡眼朦胧的显然还没睡醒。

同徒策重新躺下,嘟哝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嘻嘻,奴婢扶你回来的,你都不知道?”

“哦,我喝醉了。”

“是啊,可是先生喝醉了从来不吐,贺兰师爷就说了,这样不好,吐了才不伤身,你老不吐,酒就在身体里折腾,更伤身。”

司徒策笑了笑:“我喝得再醉,也没有吐过酒,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玲珑很快端了一碗清凉醒酒的酸梅汤来,坐在床沿,扶起司徒策,要喂他喝。司徒策哪里经过这阵仗,忙抬手接过来,道:“我自己来!

放心,我还没醉到连喝水都要人伺候的地步。”

玲珑抿嘴笑着,瞧着他呼噜噜把那一碗酸梅汤喝了,接过碗,放在床头柜上,巧笑嫣然问道:“奴婢服侍老爷更衣?”

司徒策吓了一跳,摸了摸身上的中衣,心想就这一身贴身衣裤了,再要更衣,岂不成了赤条条无牵挂了吗?难不成这小妮子想?

没等他往下想,便看见玲珑打开了床尾的一个红漆马桶的盖子,从旁边搁板里取出一个软绵坐垫放在马桶上,起身过来搀扶他。

司徒策顿时明白,什么更衣脱衣的,却是让自己方便,只觉得自己思想很肮脏,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被自己想成了什么,赶紧推开她的皓臂,道:“没事,我自己来。”

“老爷喝醉了,还是奴婢扶着你更衣吧。”

司徒策大窘,忙不迭道:“我没事,你,你在旁边我更不了衣…

玲珑咯咯地笑了起来,便退了出去,把帐幔拉上,脚步细碎退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司徒策如释重负,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马桶边,把软垫取了,这才小便。完了放好盖子,回床边躺下。

玲珑这才又进屋,撩开帐幔,将一壶茶和一个茶杯放在床头柜上:“老爷,这是清茶,养胃的。”拿了先前酸梅汤的碗便要出去。

司徒策道:“杨大人他们呢?”

“早走了。

“柳儿呢?”

“她们住在园子里,这会子早就睡下了,老爷要叫她们吗?奴婢这就去叫。”

“不不”司徒策忙道“我就随口问问。”

“哦,奴婢还以为……,嘻嘻嘻”

司徒策愣了一下:“以为什么?”

“以为老爷要叫她来侍寝啊。”

司徒策很是不好意思:“人家是歌姬,又不是我的妻妾,我有什么权利叫人家来侍寝呢?”

玲珑瞪大了眼:“她是老爷买来的歌姬,那就是老爷的人,就像我一样,老爷若是让我侍寝,我也是不能推脱的。”

司徒策惊讶得合不拢嘴,心想古代这什么规矩,当真是男人的天下啊?古代就是这样的,奴婢和歌姬都是主人的私有财产,可以任意处置,当然包括上床了。不过,也有刚烈的奴婢和歌姬,宁死不从的,比如《红楼梦》里的鸳鸯,她是有贾母罩着,所以可以不给贾赦当妾室,要不然,她只有一死才能逃脱这个命运。

对这些,司徒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只是现在自己成了其中之人,便觉得有些突兀,更不会享受古代男子的这种所谓特权。

司徒策不敢再往下说,忙说头晕,玲珑便替他整好被子,拉上帐幔,退到外间房里睡下了。

司徒策并没有能睡多久,便被叫醒了。叫醒他的,自然是丫鬟玲珑。

玲珑道:“老爷,东厂的刁大老爷派了轿子来接您,说有急事,请您务必去一趟。”

司徒策本来醉酒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一听这话,便如同被人倒了一桶冰水,立即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也不吭声,在玲珑帮助下,匆匆穿好衣袍,急匆匆来到前堂门外,果然见到一顶小轿停在门口,一个穿着短衫的黑大个哈着腰低声道:“爷爷,您请上轿!”

一听这称呼,不用看人,司徒策便知道是东厂的那位副管事憨熊,打赌输了非要拜自已是爷爷的那位。司徒策嗯了一声,钻进了轿子。

轿子在夜深人静的街道快速往前走着,从东厂的侧门进去,很快来到了刁鹏的宅院。

刁鹏已经等候在门口,亲自上前撩起帐帘,低声道:“实在抱歉,小弟要在这里陪同严阁老派来的人,不能亲自去迎接大哥,还请恕罪!”

司徒策吃了一惊:“严阁老派人来了?”

“是!”

“谁?”

“严同老的亲儿子严世蕃!“严嵩居然派自己的儿子日夜兼程从京师赶到镇海县,可见对此事的重视,司徒策更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否则,轻率地帮锦衣卫破案抓人,那只怕就成了揪老虎胡须了。

他跟着刁鹏来到书房,便看见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在他身后,站着的那人,便是隐藏在东厂衙门里的严世方,一脸惶恐样,而坐着的那位,是个中年人,肥肥胖胖的,看不见脖子,脑袋好象直接撞在了肩膀上。风尘仆仆,阴沉着脸坐在哪里,眯着一只眼,确如刀剑一般凌冽,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