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雨夜命案

交代完工作之后,严世蕃又恭恭敬敬地取出一副卷轴,双手捧给司徒策:“家父听说你新买了一栋宅院,尚未题写宅名,家父感念你送他那副《兰亭序》临帖,所以给你亲笔题写的这幅宅名。”

司徒策忙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写的是“司徒府“三个字。笔力雄劲,力透纸背,果真是好字。

加盖的印章,正是留在银子上的那枚“惟中“二字的章。心想这严嵩要是不干奸臣,专心书法,只怕也是一代书法名家。现在他给自己住宅题名,可有点为难了,要悬挂嘛,又是个奸臣的字,不悬挂嘛,被他知道了只怕会责难自己。嗯来想去,还是挂吧,反正挂的是他的字,而不是他的为人。

司徒策一直想问范冲那边怎么样了,严世蕃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上次那件案子你处理得非常好,交代范冲也很到位,他经在锦衣卫魏岳峰同知提审之后,供认他们三人是江洋大盗,见财起意杀人越货,然后咬舌自尽了。唉,真是个忠勇之士,我已经下令对其家属厚加抚恤。”

这是司徒策预料到的,也是他希望的,在得知凶手是东厂鹰组的杀手之后,他就策划了这个计划亻,他从刁鹏那里知道东厂鹰组杀手是一个非常秘密的组织,只有东厂的鹰组杀手的管事才掌握杀手人员情况,其他人包括东厂的官员都不知道,所以,就算暴露在锦衣卫手下,也可能不知道范冲就是东厂鹰组杀手。

另外,在他理解看来,能成为东厂鹰组杀手的,绝对是千里挑一的,而一个够格的杀手,应该是非常忠于所属组织的即便是落入敌手,也会守口如瓶,甚至以身殉职。鉴于上面两重考虑,他才甘冒奇险,留了范冲这个活口,好让这件案子在锦衣卫那里得以交差。

果然不出所料,范冲坚持到最后,将这件案子归结到了江洋大盗劫杀上,然后咬舌自尽。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司徒策并没有为自己成功处理了这件案子而高兴反倒有些不安,尽管范冲和蔡耀犯了杀人罪,是罪有应得,但是,这是锦衣卫和东厂各自拥戴的两排的争斗的结果而现在自己又卷入其中,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第二天,司徒策便请了木匠按严嵩的题字雕刻牌匾,数日后完成,虽然决定挂,但走到底是个奸臣,也没心思搞什么挂牌仪式,叫了两个仆从,抬上去挂上也就走了。

京官的两个孙女当了司徒家的大厨之后做的饭菜很合司徒策的口味,他对玲珑的慧眼识人很是赞赏。

这天晚上,司徒策在家里吃过饭,正端着一把香茶坐在书房里,费力地看着那一行行竖着排列而且是繁体字的杂书,他本来想好好看看四书五经的可是,他发现那玩意太难懂了,看的他昏昏欲睡,还不如看点小说来的愉快。

可是,他很快就发列看小说也没有给他更多的愉快因为这些明代小说,大多是文言文写的,有点像《聊斋志异》而且还是繁体竖排,还不习惯看得很累,但是总比没有看的好。

玲珑端了个针线筐坐在他身边,不时帮他剪灯笼的红烛线头,古代的红烛线头不会自动掉落,必须不时用剪刀剪掉,否则影响燃烧,会进而影响亮度,这就是“何当共剪西窗烛”诗句里描绘的场景。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入秋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起来,玲珑在给司徒策缝制一件厚夹袄。见司徒策的茶盏里的茶温了还没喝,便放下女红,端起来倒在痰盂里,然后从火炉上取下茶壶,重新冲了一杯热茶。

司徒策放下书卷,拿起茶喝了一口,赞道:“玲珑冲的茶,真的很香,是我喝过的最香的茶了。”

玲珑嫣然一笑,道:“老爷,咱们那么多金子银子,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买些田地商铺,用钱赚钱,才是生财之道啊。”

司徒策对生意经是一窍不通的,笑道:“这个你帮我做主好了。”

“奴婢也不太懂,只是前几天,帐房京二叔说的,说这么多钱应该用钱去赚钱,要不然,他这帐房闲着两手,不能给老爷赚钱,没机会报答老爷救命之恩,实在是感到惶恐。”

玲珑所说的“京二叔”就是那京官的外帐房,为了好称呼,玲珑跟司徒策商量之后,在这些人原来的称呼前面加一咋,“京”字,以区别自家的人。本来,司徒策是想用那京官的名字命名的,但老妇说不敢,他们现在是司徒家的仆从,不能再用原先的姓氏,所以就用了这个“京”字代替。

司徒策道:“是京二叔的主意啊?那行啊,你们就看着办好了,不用问我,做生意我是不懂的。”

“这个京二叔在行,我听的出来,要不,咱们先拿一些银钱出来做做试试看,老爷您说行不?”

“行啊!”

“那好,那明儿个我就跟京二叔还有京大娘商量。然后物色好了再给您禀报。”

这京大娘便是那京官的大儿子的妻子,现在是司徒家内宅管账。

司徒策接着看书,玲珑接着做女红。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青石板上,屋檐上,滴滴答答的,有点像柳儿弹琵琶的拢弦声。

便在这时,听到一阵噼噼啪啪踩着积水上台阶的脚步声,很急。司徒策叹了口气,合上书,道:“有事情了,看不成书了。

玲珑奇道:“老爷在屋里怎么知道有急事?”

“如果没有急事,看门的京三娘是不会不走抄手游廊,而径直冒着小雨跑过院子来的。”

京三娘是京官的三儿子的妻子,被玲珑留下来在内宅当门房。

玲珑正要说话,便听到大堂门外京三娘急促的声音道:“老爷,衙门来人了,说发生了命案,请您赶紧去。”

司徒策朝玲珑耸耸肩,扔下书,道:“知道了,我马上来!”

玲珑忙冲着外面道:“京三娘,你赶紧通知门房预备马车!”

“已经说了。”

“京哥儿呢?”

“也叫了,在前厅候着呢。”

京哥儿就是京官的小孙子,在老妇的哀求下,留下来当了司徒策的贴身跟班小厮。

玲珑边说着便放下针线筐,打开立柜取出司徒策的勘察箱,又拿来一把红漆油纸伞,出了房门,在门口一侧等着,司徒策迈步出来,他却不走天井,勘查现场虽然要求尽快,但也永不止争分夺秒的程度,只是快步从抄手游廊过耳房穿厢房来到垂花门下,这里已经没有遮雨的地方了,只能打伞。

玲珑撑开雨伞交给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小厮京哥儿,然后把手里的勘察箱也交给她。

京哥儿一手费力地提着沉重的勘察箱,一手高高举着雨伞,踮着脚想给司徒策遮雨。司徒策笑了笑,道:“你还小,等过两年再帮我打伞。”说罢,从他的手里取过雨伞和勘察箱,快步往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