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朝鲜 第六十四章 天公无语对枯棋(中)(第2/6页)

而徐一凡则是好奇的看了一圈这个简陋的宫室,暗自撇嘴觉得努尔哈赤当初品位实在够呛。然后就晃到参谋本部那里,坐在椅子上面抱着一杯茶左顾右盼,听着楚万里在那里发号施令。

“存粮数字统计出来没有?赶快报上来!有了数字,才能确定辽阳能支撑多大部队作战!”

“从败兵那里得到的日军动向,马上标图!复写之后,立即发下!”

“沿着东西向展开!我不管你们怎么调遣部队,也不管部队多疲劳,必须有一个加强的支队占领太子河南岸的大砾子岭!怎么编组?你脑子坏啦,参谋本部还管你们娶媳妇儿?这当然是云纵的事情,我只提要求,一个加强的支队!”

徐一凡正坏笑的看着楚万里那难得的七窍生烟的模样儿,就听见外面一声通传:“大人,南阳镇总兵赵怀业,狼山镇副将刘如虎,桂林镇副将黄继业带到!”

一声通传,让满室忙碌的参谋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想瞧瞧这些逃将的样子。徐一凡练兵在外,除了数字有限的北洋学兵,其他军官团多是白手起家拉扯出来的,以南洋学官出生为主。吃了当兵的这碗饭,说是对母国军队什么样子不好奇那是假话。徐一凡如此人物,楚万里李云纵也是一时瑜亮,在朝鲜的时候,都对母国军队,母国人物高看一眼。但是和盛军他们接触,发现也不过如此。回国之后,国内军队比起盛军还要不如!

有了对比才有结论,这么大一个国家,只有禁卫军是第一强军,只有徐大人才能在这一片糜烂当中力挽狂澜!

徐一凡脸上轻松的笑意已经不见了踪影,放下茶杯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冷冷道:“我见这些厌物做什么?提他们过来,就是砍了他们的脑袋!传令下去,从赵怀业以下,溃兵当中都司以上军官,全部就地正法!为辽南诸军戒!要是这些人朝锦州退,在锦州碰见,我还能绕他们一命,朝辽中退,行径又如此不堪,不杀了他们,难以服国人!旅顺之战,这个赵怀业也是守城的七总兵之一吧,擅自脱逃,不砍他脑袋,也对不起咱们那三营弟兄!”

他一句话下来,就至少是一百多脑袋落地。徐一凡对自己僚属随和,有时候还很没正经。没想到回国之后,却变了另外一个人!

所有人都给震住,传令兵匆匆出门。赵怀业他们连徐一凡的面都没见着,居然就这样掉了脑袋!门外响起几声惨叫怒骂的声音,估计是给赵怀业他们上绑的时候终于觉着不对,放声大骂了起来。

“徐一凡,我是朝廷命官,是二品大员!你敢杀人?你敢杀人?”

“……操你徐家十八辈血祖宗!咱们也跟鬼子干过!就算变了鬼,也日日夜夜缠着你不放!”

“你今天砍我们脑袋,明天朝廷砍你的脑袋!”

徐一凡恍若不觉,听着那些怒骂惨叫越去越远。却转头朝楚万里笑道:“怎么样,担子够重吧?鬼子已经冲过了田庄台,你觉着,他们主力是向南还是向北,咱们这一仗怎么打?”

一路磨练下来,再经历这次甲午大战淬火。徐一凡自己都不觉得,他这谈笑杀人,然后又笑得温和,已经有点不动声色的帝王心术在里面。周遭参谋,不自觉的都有点屏住了呼吸。楚万里眼中波光一闪,也笑道:“鬼子准定对北面咱们展开主力防御,咱们到辽阳,瞒不了人……过他们只摆出一个向西南方向压迫的姿势就够了。田庄台失守,主力崩溃,鬼子在东北的战果已经足够大,形成对辽西的压迫威胁就足够了……打仗嘛,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不能不说,鬼子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所有东西了……”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啊……”徐一凡拍拍脑袋。

他终究是迟了一步,历史还是大体的按照原有轨迹在转动。这个时候只怕日军已经在山东上陆了吧?两路重兵威逼京师,而整个大清,现在只有他一支可战之兵,从哪里看都没有回天之力了……如果打掉了征清第二军呢?是不是能给那个朝廷长口气,让他们不那么快求和?

他的目光投向楚万里,楚万里这么精明的人物,哪里还不知道徐一凡的心思,当下就耸耸肩膀:“咱们回师,战略企图就是能赶在日军击破田庄台一线的时候稳住辽南局势。再试图反攻,但是现在终究迟了一步……虽然我们现在有主动进击的力量,但是,要打掉征清第二军……咱们兵力不够。”

“兵力不够,我给你凑!”徐一凡一字字的道。

楚万里眼中精光一闪:“大人,你要去锦州?”

徐一凡笑笑,神色里面满是说不出的嘲讽。他打量了一圈周围破败的宫室房屋,似乎就在嘲笑当初这里的主人努尔哈赤。

怎么着,你的子孙败你的家当水准,不比当年的崇祯帝差吧?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的明室,一直和你们打到了山穷水尽,内忧外患到了土崩瓦解,才最后人心丧尽,不可挽回。那时,真是天命不在明了。可是你的子孙,再还能战的时候儿,打的就是投降的主意!

他也懒得去费力猜北京城当政诸公的心思,历史就摆在那儿。指望多了他一个徐一凡还能让这些人换个脑子考虑问题,那是白费。当年日军打崩了辽南和山东的清军主力之后,清廷选择就是议和投降。现在大致上也差不多。虽然他徐一凡已经拼了老命,累吐血的往回赶!

但是他现在打的主意就是,哪怕历史仍大致的按照原来轨道转动,他仍然要努力的把这气运给扳回来一些!

篡清本来就是逆天行事,他白手起家,要硬生生的改变历史走向,非行险逆天不足以成事。更何况,他早就在心里许下了要给这段历史一个不同样的结尾!

改了这甲午气运,也许就是让历史在这一个紧要关头,缓慢而沉重的变幻方向的开始吧?

走到这里了,反正也退缩不得。清廷降得,我徐一凡降不得!就让你们这些满朝兖兖诸公看看,让那个老女人和豆芽菜皇上看看,让天下百姓看看,我徐一凡,是不是有这个资格,来问此鼎轻重!

这天命,最终还是要归结到有担当,有大格局人的肩头。

徐一凡想那么多,也没指望别人理解。而且就算他身处其中,自以为自己已经考虑得周全,却也没想到,在这甲午战事最后的时候儿,北京城乃至整个天下,会因为他的举动,起那样大的波折!

他真正搅动天下,后世认定,就是从这太子河畔努尔哈赤当年营建的宫室开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在这个时候,徐一凡也只是笑着回答了一句:“废话,不去锦州,哪里还有兵?我是奉天将军,又是辽南军务钦差总办,去帮你收拾破烂去,将鬼子招得主力向西南,你按着禁卫军,给老子往小鬼子腰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