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基辛格(第4/8页)

我的诅咒是无力的,尼克松很快就与他的亨利言归于好,他们俩又像一对情人那样喁喁细语。他们策划的停战实现了,美国战俘回了家。总统先生为那些战俘操了不少心,而越南的现实是等待着下一次的战争。一年后,基辛格取代罗杰斯[8]当了国务卿,斯德哥尔摩还授予他诺贝尔和平奖。不幸的诺贝尔,不幸的和平。

奥里亚娜·法拉奇(以下简称“法”):基辛格博士,我在猜想您这几天的感受。我想知道您是否也像我们以及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感到失望。您失望吗,基辛格先生?

亨利·基辛格(以下简称“基”):失望?为什么失望?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会使我失望?

法:一件不愉快的事,基辛格博士。尽管您说过和平“已经在握”,尽管您确认已与北越人签了协议,但是和平并没有实现。战争像过去那样在继续,而且情况比过去更糟。

基:和平将会实现,我们已下决心要实现和平,因此它一定会实现。几星期内,甚至不用几星期,也就是在与北越人为签订最后协议而恢复谈判以后,和平即能实现。十天前我就这样说过,现在我再重复说一遍。是的,如果河内在签约前同意为确定细节再举行一次会谈,如果他们以10月份那次会谈时所表现出的同样的精神和态度来对待这次会谈,那么和平将在合理的短期内实现。这些“如果”是近日来唯一无把握的事,对这样的无把握我是不放在心上的,而您却为此惊恐不安。对这类事情大可不必为之惊恐,也不要因此失掉耐心。事实上……总而言之,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在进行谈判,而你们记者却不愿相信,你们一直在说这些谈判不会有任何结果。后来,你们又突然叫喊和平已经实现。可是现在,你们又说谈判失败了。于是你们每天向我们试探,一天四次。但是你们是抱着河内的观点来进行试探的……请注意,对河内的观点我是清楚的。北越人希望我们10月31日签约,这是有道理也是没有道理的……不,我不想对此展开争论。

法:但是你们是同意10月31日签约的!

基:我说过了,现在我再重复一遍,是他们坚持这个日期。为了避免一场在当时看来纯属理论性的关于日期的毫无实际意义的争论,我们说我们将尽一切努力使谈判能在10月31日以前结束。但是很明显,至少我们是清楚的,不可能签署一份其细节尚待商定的条约。我们不可能只是因为我们答应过要尽一切努力在某个期限内结束谈判而遵守那个期限。我们谈到什么地方了?谈到细节待定的问题以及另一次会晤是必不可少的。他们说不是必不可少的,而是不必要的。我说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必将进行。一旦北越人召我去巴黎,谈判就将进行。今天才是11月4日,我能理解北越人不愿在他们要求的签约日期刚过几天就恢复谈判,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推迟谈判。但是令人费解的,至少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们在已经走了90%的路程,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拒绝再进行一次会谈。不,我没有失望。当然,如果河内破坏协议并拒绝讨论任何修改的建议的话,我会失望的。但是我不相信会这样,不会这样的。我简直不能相信他们会走得这样远,竟然由于威信、程序、日期问题和一些细微的差别就达不成协议。

法:基辛格博士,但是他们看来很固执。他们又重新使用强硬的措辞,进行严厉的谴责。对您的谴责几乎带有侮辱性……

基:噢,这没什么。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我们从来也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我认为强硬的措辞、严厉的谴责,甚至侮辱性的语言都是正常的。实质上没有什么变化。10月31日(星期三)以后,也就是当这里一切都平静下来时,你们不断地问我们病人是否还病着。我看不到有谁患病。我的确认为事情大体上按我说过的那样在进行。我再说一遍,和平将在谈判恢复后的几个星期内实现,不是在几个月内,而是在几个星期内。

法:什么时候恢复谈判?这是关键。

基:当黎德寿再想见我的时候。我在这里等候,但是我可以告诉您,我心里没有感到不安。天哪!我们的会晤过去每次间歇的时间是两三个星期,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只过了几天就应该焦急。使你们大家不安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人们在问:“谈判会恢复吗?”过去,当你们嘲笑这个谈判,不相信它会有什么结果时,你们从未感到时间在流逝。你们开始时过于悲观,在我举行记者招待会以后又过于乐观,而现在你们又太悲观了。你们不愿意相信,从我说和平已经在握那时开始,一切都在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发展,好像我当时就已经估计到需要几个星期的时间。但是即使要多花几个星期……够了,我不想再谈越南了,在目前这个时期,我不能让自己再谈论它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会成为新闻。也许在11月底……您听我说,为什么我们不在11月底见面?

法:基辛格博士,因为现在见面更有意思,因为阮文绍向您提出了挑战。请您看看这则从《纽约时报》上剪下来的消息,上面登着阮文绍的话:“你们去问基辛格,我们的分歧在哪里?哪些问题是我不能接受的?”

基:请给我看……啊!不,我不回答他,我不理他的挑战。

法:基辛格博士,他已经做了回答。他已经说了,根据您所接受的协议,北越军队将留在南越,这是产生分歧的原因。基辛格博士,您能说服阮文绍吗?您认为美国应单独与河内签约吗?

基:请别问我,我应该坚持我十天前公开讲过的话……我不能,也不应该考虑我认为不会成为事实,也不应该成为事实的假设。我只能告诉您我们决心实现和平,在我与黎德寿再次会晤的最短时间内无论如何我们要实现它。阮文绍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是他的事情。

法:基辛格博士,如果我把手枪对准您的太阳穴,命令您在阮文绍和黎德寿之间选择一人共进晚餐……那您选择谁?

基: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法:如果我替您回答,我想您会更乐意与黎德寿共进晚餐,是吗?

基:不能,我不能……我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法:那么您能不能回答另一个问题:您喜欢黎德寿吗?

基:喜欢。我发现他是一位对他的事业富有献身精神的人。他很严肃,很果敢,总是彬彬有礼,很有教养。他有时也非常强硬,甚至很难对付。但是,这是我一向尊敬他的地方。是的,我很尊敬黎德寿。当然我们的关系完全是工作上的,但是我相信……我相信自己已经发现他身上存在某种程度的和蔼。真的,有时我们还互相开玩笑,我们说也许有一天我会去河内大学教国际关系学,他会来哈佛大学讲授马列主义。可以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是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