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从大野县到鸾城有一千多里路, 裴曦如果要等鸾城派人来至少需要大半个月时间。

如今前线更为要紧,裴昌、甲义都已经下狱, 没办法再为恶,余下的自有羽青鸾处理。裴曦把在隔壁井田县当武部副司掌的井巅调来暂代大野县武部司掌之职。

井巅是井康的儿子, 三十出头, 正值壮年, 他是跟在井康身边历练出来的, 办事干练可靠, 很是得用。

井康在裴曦还是个总角小儿的时候就跟着他, 到现在已有二十年余年。他从三十多岁干到五十多岁, 如今上了年纪,身体已经不太奔波得动,几个儿子的前程亦都有了着落,便留在鸾城过上含饴弄孙的养老日子。

裴曦把井巅调过来,说是暂代, 只是因为鸾城的正式任命诏令还没到。

大野城有井巅镇着,便不怕其他人再翻起浪, 裴曦带上羽九玄和羽焦明继续往四通城去。

门郎将严冽到羽翎军大营点了一千羽翎军,让领军的千总带着人赶往大野县, 他自己则揣着羽青鸾给的亲笔诏令带着随从护卫快马加鞭赶到南疆大营,从南疆大营调了五千玄甲军一路急行军直扑大野县。

他带着玄甲军到大野县时,鸾城往大野县送消息的各路信使还在路上, 掌刑司上下还觉得自己办成了南疆建立以来的第一大案, 不少人等着升职往上提级。

严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拿下大野县情报处、大野县掌刑司后, 将他们关押在掌刑司衙门中,留一千玄甲军看守,带着另外四千人直奔大野县武部司驻军大营。

井巅正在校场操练武部司,忽然听到有大军行进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就见武部司大营的大门处突然涌进大量的玄甲军、如潮水般将校场上的人包围了。

其中最亮眼的当属被三十多位骑马的羽翎军簇拥的那位身穿耀眼金甲的将领。

如今南疆的作战军队是羽翎军和玄甲军,穿的都是铁甲,穿金甲的将军只有门郎将。门郎将的盔甲款式没变,材料由铜变成了钢,盔甲表面用鎏金技术镀了层金,金灿灿的虎头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光,极为显眼。

在大凤朝九百多年的历史中,门郎将一直代表着天子手里的利剑,意味着无人能掠其锋芒,他的出现令人天然胆寒三分。

校场上的武部众人被这阵势震住,不少人或面面相觑,或议论纷纷。

井巅不用想都知道严冽来此是做什么。他上前,向严冽行了一礼,“见过严门郎。” 十二门郎将代表的是南疆王的威仪,位比公侯。

严冽宣读南疆王诏令,带着玄甲军将大野县武部司从什长、到领军百人的校尉、领军三百的中郎将全部拿下。

至于井巅,南疆王的任命诏令没到,现在的正式官职还是井田县武部司副司掌,大野县武部司的账当然算不到他头上。

严冽看到井巅站在这里,就知道这位应该升迁了。井康的儿子,又是最早到南疆开荒的那批人,深得曦公信任,前途无限。他对井巅道了句:“恭喜。”

井巅拱手回礼,谢过严冽,下令武部所有人放下武器,就地缴械。

武部司的人不傻,司掌甲义都下了狱,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甲义下了狱,还要清算到他们头上。可来的是门郎将,还带着四千玄甲军,门郎将出现在这里,说明还有羽翎军过来,武部众人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跟门郎将叫板,又听到严冽的命令,犹豫了下,再看看兵甲森森的玄甲军,纷纷放下了武器。

他们可以选择不放下武器、反抗,那么结果必然是被玄甲军当场绞灭。

县级武部司驻扎一千人,装备的是轻盾、腰刀、单弩等,穿的甲衣是铁制的背心锁子甲,比起攻城作战全身武装的玄甲军差上一大截,且在这种人数差距下,毫无胜算。

武部中有很多人是裴曦的战奴出身,在他们看来,自己前程是主人给的,命也是主人的。南疆王是当家主母,也是主人,她派出来的门郎将传达她的诏令,当然要听从的。

那些裴曦战奴出身的武部的人,想都没想就把武器扔到地上,抱头蹲地,态度说要有多好就有多好,姿势说要有多标准就有多标准。

大野县武部司什长以上的武将要押送到鸾城受审,士兵则是就地缴械开除军籍遣返原籍,从哪来回哪去。

有一些武部的人是贵族出身,不服气,叫道:“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一切罪责自有裴昌和甲义担当,凭什么处置我们。”

井巅把叫嚷的人叫出列,说道:“把入职武部时的誓言背一遍。”

那人出列,大声背道:“我宣誓加入武部,誓死效忠南疆王,誓死保卫南疆,保卫南疆子民不受侵害,保卫南疆的领土不受侵犯……”

井巅问他:“把自己宣誓要保护的人抄家灭门尸体扔到野狼子山喂了野兽,还有脸留在武部?”

那人面红耳赤,不再说话。

收缴武械的玄甲军过来,把那人的甲衣、腰刀、单弩、箭囊等全部解下,拿走了。

不多时,一千武部的人,全都只剩下底衣、长裤。

他们在玄甲军的押送下,回到各自的营房收拾行李,然后被赶出了武部大营,各回各家。

四千玄甲军,暂时安置在武部大营,等待新的武部驻军过来交接。

这么多玄甲军过来,抄了三个衙门,大野县城又一次轰动了。他们之前见到曦公离开,还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呢,没想到……竟然还有玄甲军过来。

从鸾城过来的那些观望的贵族、士族和豪商们私下议论纷纷,全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更没想到南疆王会派玄甲军过来。

又过了两天,鸾城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他们才知道因为大野县的事,南疆王罢免了三个尚书、两个侍郎。尚书可是除辅佐天子位比帝师的三公以外最大的官,竟然因为大野县的事被罢免了。

所有人这才真正意识到,南疆王和曦公治下的南疆,跟大凤朝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完全不一样。

那些非贵族出身的人,尽都沸腾了。以前,他们的命在贵族那里就是蝼蚁,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家业财产包括人说抢就抢,裴昌干的事,在大凤朝各个封地都有,但从来没有贵族因此受到惩罚。

如今,不一样了。

裴昌,那是什么人?那是曦公的庶出哥哥,镇武侯府的庶公子!曦公的父亲刚过世,尸骨未寒,裴昌犯了事,曦公和南疆王照样办他,没有情面可讲。

至于贵族们,对此意外,也不意外,想法也是各有不同。

有些人觉得南疆王是颠覆礼法制度,可大凤朝遍地公侯造反,南疆王干的事也算是造反。大家连反都造了,大凤朝的礼法制度早就不存在了。他们私底下骂几句,面上谁都不敢说什么。毕竟南疆王的态度摆得清清楚楚,她首先要收拾的就是各封地的封地主,天底下最大的大贵族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