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五十六节 重建

崇祯元年十二月十三日,毛文龙再次给皇太极去信要求议和,这封信在崇祯二年正月送抵辽阳。

“东江又来信了,这次他们解释说是马秀才登上东江岛的时候被几个仇人发现了,然后这几个仇人去向毛文龙诉苦,毛文龙自认没有帮他们的报仇的意思,还鞭打了他们。于是这几个人一怒之下就去向明国户部官员黄中色报告,黄中色就抓了马秀才,嗯……”

皇太极说道这里就停顿下来,他又仔细看看上下文,继续给几位兄弟念道:“前面就是这样说得没错,后面接着是毛文龙从明国户部那里把人抢回来的,但事情也就此暴露,所以只好把阔科交给黄中色带走了。”

“啧啧!”旁听的阿敏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声,皇太极话音刚落他就慢条斯理地分析起当时的情景来:“文龙真是太不小心了,明国户部的黄中色四月四日就上岛了,文龙明知这是秘密谈判,还非要把阔科从铁山接到东江岛去……嗯,文龙的脑子看来也很笨,马秀才的几个仇人去他那里告状,他竟然只是鞭打了一顿逐出,丝毫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去找黄中色告状,也不去通知阔科他们。”

“不错,信上说就是这样。”

阿敏哈哈笑了几声,发出了更多的赞叹:“文龙知道和我们商谈议和、叛明的事情不能泄露,负责翻译的马秀才可能会走漏风声,所以他派出军队把马秀才从明国户部那里抢了回来,然后立刻杀人灭口。但文龙肯定又转念一想,这样太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了,所以他就把知晓全部内情的阔科抓起来交给黄中色,以向明国证明自己的无辜。文龙原来这样笨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皇太极点头称是:“还不仅如此,毛文龙说他行贿明国朝臣四万两银子才保住了阔科的命,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锦衣卫能从阔科嘴里问出东西,而且他更不担心黄中色会出卖他,也不解释他为什么会等到户部抓人之后又去抢人、送人……那黄中色和毛文龙的关系一定很好,好得和亲兄弟一样,但黄中色却会擅自抓毛兄弟地人,而毛文龙则刚刚才对明廷大骂他的兄弟黄中色昧良心太甚。只点了皮岛的三万六千兵。”

“而且文龙看人的眼睛还很毒,那黄中色还真的没有出卖他,明廷还因为文龙把阔科绑去而奖赏了他。”阿敏又打了几个哈哈,然后笑嘻嘻地问皇太极:“那我们还等什么呢?为啥还不把文龙的使者游街,然后千刀万剐?”

“因为毛文龙这次又说要和我们夹击明国了,他在信里自称东江军去打山东、南京易如反掌,然后就会和我们南北夹击山海关。”

阿敏嗤笑了一声:“这不是胡扯么?要我说应该派人把这封信贴到北京的大明门上去,或许更有用处!”

“当然是胡扯,不过我们就算把这封信交给明廷也没用。我估计毛文龙早就把这封信塘报给明国了,所以不会有人能因此说他谋叛或是通敌的。”皇太极猜得一点错也没有,毛文龙确实已经把这些信件一早就通知了大明朝廷,还跟朝廷解释说这是麻痹后金的手段,黄石前世在东江塘报和国榷中也看过毛文龙的这些奏报。

而等到双岛事变的时候,袁崇焕同样觉得无法说毛文龙通敌,因为没有通敌的人会把和敌人的通信及时上报给朝廷;袁崇焕似乎也认为说毛文龙谋叛有些过于无耻了,因为脑筋正常的叛徒肯定也不会把叛乱计划通报给朝廷。

所以袁崇焕给毛文龙安的罪名是在给后金的信中用词不当,而且把这种信件老老实实上奏更是扰乱清听:“尔奏有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语,大逆不道,无人臣体,三当斩”。袁崇焕认为这个罪名很合理,一定能得到大明朝廷的赞同,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嘛,因此袁崇焕认为不需要把毛文龙送去诏狱走法律流程了。念完罪名后他就立刻把毛文龙先斩后奏。

阿敏想想觉得皇太极说得也有道理,毛文龙身处是非之地,断然没有胆子隐瞒不报,否则肯定要被御史参得七死八活,他就问道:“那你想怎么办才好?”

“毛文龙胡言乱语多半为的就是再骗我们一个使者绑走,我这次还是把他的使者放回去,让他带信回去告诉毛文龙我们同意继续和谈,毛文龙必然大喜坐等我们派去使者,我们就趁他麻痹的时候挥军掩杀,偷袭东江军铁山大营。我听说毛文龙最近又想反攻辽东,在那里储备了不少粮草。”

“嗯。此计甚好,就这样吧。”一直没有发话的代善终于也表明意见,今天皇太极又把大家召集来商量事情,看起来就是为了这个。

莽古尔泰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发表意见。皇太极把军事问题安排妥当以后,就又提高嗓门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辽西的,明国新任蓟辽督师袁崇焕已经到了宁远了。”

莽古尔泰眼皮一翻,不屑一顾地说道:“不就是那个鼠辈么?以前的辽东巡抚,听说他这次又靠吹牛上台了。”

“是的,袁崇焕对明国新君保证能‘五年平辽’,所以一口气拿到了三镇一卫的指挥权。”

“哈!”莽古尔泰发出了响亮的大笑,脸上满是鄙夷,把左拳举到面前,小拇指向屋顶直直地挑着:“五年平辽!凭什么?就凭不动如山袁崇焕的那张嘴么?他敢来我一根小拇指就捏死他!”

阿敏听得连连摇头,满脸同情地叹息道:“不动如山袁崇焕,唉,你们真是太损了,我都听不下去了。人家不就是个大忽悠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迟早会自食其果的,你们不但不同情反倒还要损人家。”

“袁崇焕似乎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上任几个月来什么也不干,就是一门心思地向明国新君要东西,显然是想找借口为自已许下的大话解套。不过明国新君似乎对袁崇焕特别有信心,袁崇焕要权给权、要钱给钱。听说袁崇焕已经要了六百万多万两银子了。这么荒唐的要求明国新君不但答应他了,还同意银粮不受核、不设监臣,由袁崇焕独断专行。”

阿敏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我还以为只有袁崇焕一个二百五,原来明国新君也是个白痴,他们这真是君臣相得了。嗯,一年六百万的银子不受核,明国的文臣、武将还不红了眼睛地上啊,袁崇焕不分银子给大家那是不想活了。唉,就是可怜了明国辽镇的士兵了。”

代善也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说道:“明国新君听说还是个小孩子吧,还不懂得看一个人,关键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

皇太极见莽古尔泰没有发言地意思。就继续讲了下去:“袁崇焕在军国大事上扯下了弥天大谎,事后不但不老老实实地补救,反倒靠更多的谎言来掩盖,明国新君为了满足他的荒唐要求,甚至加征了大批的农税。一旦这事情被捅破,他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所以袁崇焕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的机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