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功与名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画眉身世(第2/3页)

道衍趴在地上哀哀惨叫数声,虚弱的呻吟道:“不……贫僧并非非礼,她……她是常宁郡主!常宁郡主啊……她尚在襁褓中时,贫僧便抱过她……”

话音刚落,萧凡愈发愤怒,狠狠一脚踩在道衍脸上,恶声道:“师父说得对,和尚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老婆襁褓中就被你非礼过了,老子今日非灭了你不可……”

说完萧凡忽然放声大叫道:“师父——和尚非礼你徒弟的媳妇儿……”

太虚的身影嗖的一声出现:“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萧凡一指满脸绝望的道衍,怒道:“这和尚非礼画眉!”

太虚两眼一瞪,射出两道精光,盯着道衍仰天长笑数声,狞声道:“秃驴!纳命来——”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

“砰!”

“啊——”

※※※

今天绝非道衍和尚的幸运日,对他来萧府简直比龙潭虎穴更凶险,更可怕。

萧府内堂中,道衍奄奄一息的躺在堂中的地上,连呻吟声都虚弱得几不可闻。

“画眉,那家伙叫你常宁郡主,什么意思?”萧凡面色凝重道。

萧画眉俏脸苍白。浑身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薄薄的嘴唇死死咬着下唇,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受到了惊吓。

朱允炆和太虚则好奇的盯着画眉,太虚一脸得意的哼道:“贫道刚见画眉时便说过,此女面相极贵,出身不凡,现在你信了吧?哼!贫道算卦的本事可不完全是吹出来的……”

朱允炆好奇的眨着眼,仔细回忆了半天,不确定的道:“我记得四皇叔燕王的幼女受封常宁郡主,那还是十年前的事儿了,数年前,四皇叔上表皇祖父,说常宁郡主早薨,呃……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呀?”

一个当初靠乞讨为生的小孤女,竟然是皇家早已夭折的郡主,萧凡被眼前的变故弄得脑袋发懵,半天不敢接受事实。

看着萧画眉不停抖索的惊惧模样,萧凡心中一疼,将她揽到怀里,抚着她的背脊,温声道:“罢了,你若不想说,那就不说,不用勉强自己……”

萧画眉将头埋在萧凡怀中,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的抱住他,过了很久,她瑟瑟发抖的身躯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抬起头,萧画眉的小脸已平静如初,她两眼直视萧凡,慢慢道:“这和尚没说错,我曾经是北平燕王的幼女,两岁那年受封常宁郡主……”

听到她亲口承认,堂内众人尽皆大吃一惊。

朱允炆失声道:“你真是四皇叔的幼女?哎呀!那你岂不是成了我的堂妹?”

萧凡整个人如遭雷击,半天没回过神来。

当初大街上随便救个孤女竟然救回了一个郡主,这世道……太狗血了吧?或者说老朱的生殖能力太强,龙子龙孙们已经多到可以满大街随便乱捡的程度了?

“你既是郡主身份,为何当初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这是萧凡最想问的问题,也是堂内朱允炆和太虚最好奇的问题。

萧画眉咬了咬下唇,神情忽然变得愤恨怨毒,幼嫩的小脸竟流露出成年人的沧桑与世故。

“我母亲李妃本是江南乡绅家的女儿,自幼诗书传家,知书达理,温婉柔静,后来被燕王所聘,立她为侧妃,燕王就藩北平,我母亲随同前往,就藩北平的第二年便生下了我,我自幼长在北平燕王府,被人捧着宠着,过了几年快乐无虑的日子,可是到我八岁那年,一切都变了。我母亲性子柔弱,终不能被燕王府中其他嫔妃所容,被人寻了个‘秽乱王府’的罪名,给生生逼死了!我悲痛之下,连夜逃出燕王府,一路往南而去,哪怕就是饿死冻死在外面,我也不再回那个绝情的燕王府了,那一年,我才八岁……”

萧画眉说着已泣不成声。

凄然哀婉的倾诉声悠悠回荡在内堂,堂内三人皆面带凄色,慨叹不语。

萧凡抱住画眉,耳中听着她如同受伤的小兽般哀哀低弃的声音,心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下,疼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这些年来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折磨啊!皇家的出身,尊贵的身份,而她的命运,却比草芥更低贱,更卑微,命运给她开了一个非常恶毒的玩笑,她已被这个玩笑折磨得伤痕累累。

萧画眉仍旧抽噎着低声倾诉:“……逃出燕王府这几年,我什么苦都受过,我也知道燕王曾派出大批人马寻找过我,但我母亲被人逼死的一幕一直在我眼前浮现,我忘不了这仇恨,更痛恨我的生父燕王对我母亲那种漠视其生死的态度,我母亲虽然是侧妃,可毕竟也是夫妻一场啊!他怎么忍得下心逼死她?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葬送了妻子的性命和名节,所谓天家尊贵,所谓至尊皇族,原来皆是无情绝情之地,我若不逃,迟早会被那些恶毒的妃子们害死!”

萧画眉倾诉的声音渐渐变得尖锐凄厉,如夜枭啼哭,令人颤栗。

内堂的气氛低迷得令人窒息。

萧凡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好了,别说了,你受的苦已经到此为止,今后我们相依为命,我不会再让你受苦,我发誓!”

萧画眉伏在他怀里,终于稍稍平静。

萧凡努力挤出笑脸,轻松的笑道:“以后该叫你常宁郡主了……”

萧画眉飞快的抬起头,直直的望定他,大大的眼中散发出坚定的光芒,她一字一句道:“不,我是画眉,萧画眉,永远都是!常宁郡主早已死了。”

※※※

奄奄一息的道衍和尚被人抬了回去。

来时如大鸟腾空,天使下凡脸着地,走时如砧板白肉,凄惨落魄欲断魂。

萧凡和朱允炆面带同情的望着抬着道衍的担架消失在府门前,一脸唏嘘感慨。

抬手指了指门口,萧凡悠然道:“殿下可认识这个和尚?”

朱允炆笑道:“不是叫道衍吗?我刚刚才认识的。”

萧凡面色沉静道:“殿下可了解这个和尚?”

朱允炆瞧着萧凡无比严肃的神色,不由楞住,茫然的摇摇头。

萧凡叹了一声,道:“殿下,你若欲削藩,就必须要彻底了解你的敌人,包括你敌人属下的性格,爱好,实力等等,一切都要了解,这样才能知己知彼。”

“这个道衍到底是什么人?”朱允炆眼中浮出深思之色。

萧凡淡淡的笑道:“殿下欲削藩,首必削燕王,若欲削燕王,首必除去这个和尚,留着这个人,必成大患!”

……

朱允炆满脸深思的走了。

萧凡又将哭得几欲晕厥的萧画眉搀进了卧房,温声劝慰她几句后,萧画眉终于哭累了,抽噎着沉入了梦乡。

萧凡独自走出卧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暮春的夜晚,凉意深深,后院正中的桃树上,粉色的桃花已快凋谢,地上铺着一层弥漫着淡香的花瓣落英,微风吹拂,落英旋转起舞,如同天使般妙曼的翩翩飞远,煞是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