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狐假虎威

教太子打飞机……貌似有一丝猥琐。

——也许不止一丝。

朱厚照长大了,足够成熟了,这是好事,秦堪愿以兄长的态度来教他一些旁人不能教也不敢教的东西,至少比刘瑾送春宫的行为……

好吧,其实跟刘瑾送春宫的行为是同一个性质,用文官们的话来说,这叫“蛊惑媚上”,教坏小孩子不打紧,教坏太子便是大逆不道了,万一传出去,秦堪大抵会被愤怒的文官们戴上高帽子,在金殿上接受百官们的批斗,鉴于大明文官喜欢动手打架的光荣传统,恐怕秦堪会被文官们活活揍死,当然,刘瑾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朱厚照不是好厨子,学做羹汤学了一个月,做出来的东西仍旧让人闻之欲呕,但他学这些男女之事却非常有天赋,简直一点就透。秦堪用手指套住毛笔来回比划了几下,朱厚照便完全领会贯通。

秦堪心里有些罪恶感,迟疑半晌,道:“殿下,此技终究只是小道,偶可为之,切勿频繁……”

朱厚照笑道:“我觉得挺好玩的呀。”

秦堪叹气,难道未来的大明皇帝竟是屌丝性格?史书记载朱厚照至死无后,莫非是他秦堪今日造的孽?

“这个……还有更好玩的,将来等你大婚之后便明白。”

看着朱厚照疑惑的眼神,秦堪不得不含蓄的解释道:“总之,死在女人身上比死在自己手里要好得多。”

朱厚照盯着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你说的,似乎有道理……”

看着朱厚照脸上散发出掌握了一门人生新技能后的欣喜笑容,秦堪猛地回过神了。

他今日进东宫的目的不是教太子打飞机,还有更迫在眉睫的事呀。

“殿下,臣前些日子跟你说过的宋朝包拯怒斩驸马的故事,好听吗?”

朱厚照笑道:“虽说有胡说八道之嫌,但故事还是挺不错的。你今日又想跟我讲包拯的故事?”

“殿下,坐而闻不如起而行,你难道不想亲自当一回包拯?”

朱厚照眼睛一亮。接着迅速黯淡:“我年岁太小,不论是顺天府,刑部还是大理寺断案。我都不能胡乱插手,否则父皇会责怪我的……”

秦堪眨眨眼:“东厂也不行?”

“东厂?”

“掌管东厂的可都是太监,太监者,天家家奴也,家奴断案,莫非连主人都没资格过问?”

朱厚照虽然年少,却也不笨,闻言狐疑地瞧着他:“你有阴谋?说吧,搞什么花样呢?”

秦堪情知此事隐瞒不得,坑别人无妨。但若拿太子当枪使还不让他知情,以后自己的人生路将会走得很艰难。

于是秦堪将杜宏被陷害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朱厚照却听得眉头直皱。

“浙江乃我大明江南富庶之地,怎地官场如此黑暗?”

秦堪叹道:“所谓政通人和,世道清明。永远只是一句口号,任何朝代都不可能真正做到的,臣的岳父就是被倾轧的牺牲品。”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给东厂下令,把你岳父放了?”

秦堪忙道:“这个太理想了,臣不敢奢望,只是东厂刑罚太甚。臣担心番子审案时对我岳父屈打成招,那就太冤枉了。”

朱厚照想了想,笑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去东厂给你岳父保平安?”

“正是,世间天理公道不是靠拷打逼问得来的,刑具下得到的通常是虚假,臣只希望家岳能有一个公平的审案过程。”

……****

锦衣卫诏狱内外布满了东厂番子,王岳下令提审杜宏,为防秦堪又纠集煽动锦衣卫大闹诏狱,东厂这回动了真格,从京师各处调集了上千番子将诏狱团团围住。

诏狱潮湿阴暗,狭长的过道墙壁上悬挂着几支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的火把,牢房四周不时传来受过重刑的犯人的呻吟,那种想死而死不得的痛苦声音在诏狱内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杜宏的牢房相对比较干净,因为是重犯,而且厂卫因他而刚经历过斗殴,所以他的牢房四周把守最严,无数番子手按刀柄在牢房周围来回巡梭,锦衣卫早已被远远赶开,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

走道尽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有规律,每一步的间隔节奏几乎完全一样,从过道尽头缓缓走向杜宏的牢房,所经之处皆有番子恭谨问好,口称“张公公”。

不多时,来人走到杜宏的牢房前,火把微弱的照映下,却见一张白面无须的阴柔面孔露了出来,他皱着眉头,一方洁白的手绢儿捂住鼻子,似乎受不了诏狱内恶臭的味道,踮起脚朝牢房内背门而卧的杜宏瞧了一眼,嗓音尖细地阴森笑道:“这位就是打杀绍兴织工十余人的犯官杜宏?甭装睡,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杂家张钦奉厂公之命提审,瞧你那好女婿秦堪这回可有本事再护着你。”

“来人,提人犯,准备刑具!”

……

与此同时,禁宫司礼监的暖炕上,司礼监掌印萧敬正用朱红笔批着奏本,不时停笔捂嘴咳嗽两声,炕边服侍的小宦官急忙为老祖宗轻轻揉着背,然后伶俐地递上一盏不烫不冷温度正好的茶水,萧敬啜了两口,目光瞥了一眼炕桌对面正在整理奏本的王岳。

萧敬和王岳同属司礼监,王岳还兼领着东厂,不过若论权势排名,王岳还是比萧敬低了一头,萧敬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内廷第一人,俗称“内相”,而王岳只是司礼监排名第三的秉笔太监,同为四朝元老,王岳对萧敬却敬畏三分。

此刻萧敬的心思明显不在奏本上,他用茶盖儿掀着盏中的茶叶梗,仿佛漫不经心道:“老了,愈发不中用啦,等今年入了夏,杂家也该向陛下告个老,回老家过几年清闲日子了……”

王岳整理奏本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喜色。

对王岳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萧敬退了,下一任的司礼监掌印舍他其谁?一代新人换旧人,虽说王岳也已七十多岁,不好意思恬着老脸假装粉嫩嫩的新人求陛下包养了,不过人老心不老,老王还有一颗火热的为大明社稷添砖加瓦无私奉献的心。

高兴归高兴,现在还不是放鞭炮庆祝的时候,等萧敬退了再说。

“萧公何出此言?”王岳的表情很惋惜,很沉痛:“这些年您服侍过四位帝王,当今陛下开创中兴伟业,正是需要倚赖萧公这等重臣砥柱的时候,萧公怎能轻言告老?”

萧敬苦笑摇头:“累了,再也不想劳神费力了,王岳,你也甭说这些虚话,你的心思杂家知道得清清楚楚,安心等到入夏,我这个掌印的位置陛下必会交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