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第4/8页)

现在塔、王、邹、陈之勇,保靖、永定之兵,谅已次第回省。王璞山在省,想中丞已面谕其带勇晋省矣。此外,又有所谓张函屏、杨承义三厅之勇者,又有所谓戚少云新招新宁之勇者,又有朱石樵援江之勇二千,弟已专差调其回湘矣,又有张润农处,中丞亦札令另招千人,合之储、周及衡之勇,盖已不下万人。弟所虑者,不在外援之太少,而在粮饷之难继;不虑新勇之不集,而在乌合之易溃。诸大公祖智勇深沉,未知以鄙言有当万一否也?如其可采,则各勇到省,尚须留其精锐,汰其浮弱,乃稍可用。养勇之难,尤甚于兵,非一言之可竟。

与骆龠门中丞 咸丰三年十月初一日

岳州、湘阴、平江既纷纷请兵,而上游则郴州请兵防广东星子之匪,茶陵请兵防江西安福之匪。目下省城兵力之单薄如此,人心之惊皇如彼,似不得不专卫省城,而他处则一切忍心置之而不问。明知此非正办,然外鉴田镇之覆辙,内顾弁兵之怯弱,不得不为寒乞,规模犹觉稍有把握。此侍所以屡书言岳州宜置之不顾者也。先到荆州,后到长沙,亦贼人恫喝欺人之故智。侍策此贼回窜江西者十之六,窜长沙者十之四,荆州则未必去耳。

妙高峰地势最好,贼若占据,则难于攻逐;我若先占,则联络白沙井、蔡公坟三营为一气,既据峻隘之地,又通接济之路。鄙意欲令王錱、邹寿璋合扎妙高峰、白沙井等处,而附之以新招之湘勇,令城内勇干将弁,如塔协等带勇扎蔡公坟,庶不致于立溃。屡书言及,不知鸿裁以为何如耳。

与骆龠门中丞 咸丰三年十月初五日

吴甄甫先生来咨,令张润农太守、王璞山县丞带勇前往鄂省救援,其文云“武汉之咽喉不通,即南北之血脉不贯;北省如此,南省势成痞症。不得不急思拯治”,自是至当不易之论,想尊处亦必有咨兼有专函矣。侍日夜筹及援鄂一层,一则以饷项无多,一则以水路无备,故屡思与老前辈商而终不敢轻发。然细思武昌苟失,则西制荆襄之命,东固建业之根,长江三千里,遂使此贼封而有之。章奏无由上达,朝命莫能下逮,不数月间,吾辈遽恐隔置化外,岂不痛哉!以是反复筹维,又不得不出于援鄂之策。盖鄂省存,则贼虽分窜来南,长沙犹有幸存之理;鄂省亡,则贼虽不分窜来南,长沙亦无独存之势,特少延数月耳。唇齿利害之间,此不待智者而知也。

侍前所谓要务三端者:城内坚守,止须四千人;城外扎营,亦止须四千人,非谓四千遂足鏖战也,但使有一路可通,不使贼兵合围,则战守皆有可恃,不必屯兵万余,以待贼之至也。其水路筹备一端,则听侍在此兴办,老前辈不必分虑及之,断不可又派员别为措置。如省城外内仅留兵勇八千,则此外兵勇,似可分三四千援鄂,望鸿裁与提军及司道诸公熟商。

王璞山之勇,止令其招三千,尊见极是。盖多则难精,即招至三千,已恐其不精矣。鄙意璞山本营及新招之勇,并康、杨已回省之勇,与罗、李、邹将回省之勇,数项湘勇,严汰慎选,只须存四千人,斯为适用。盖信其可用者,惟罗罗山、王璞山、邹岳屏三营,久经训练,确有几分可靠。此外,则新集之卒,殊难深信,求老前辈传罗、王、邹三人到署,相与熟计。或留千余守省,而令璞山率三千人援鄂,则面面俱到,尚觉妥叶;若璞山新募至一万,或少亦四五千之多,则无论不尽精锐,口粮亦断不能敷,器械亦断不能齐,是不可冒昧也。侍另有书与璞山,已将鄙意告之。自湘勇而外,凡省城所招勇,皆宜严为简汰,鄙意以八九千防南,以三千援北足矣。侍非不知兵勇宜多,恐两月后,无饷可发也。愚拙之见,动辄累纸渎陈,惟冀鉴察。

与骆龠门中丞 咸丰三年十月初六日

王璞山自兴宁归来,晤侍于衡,见其意气满溢,精神上浮,言事太易,心窃虑其难与谋大事。其时渠意欲兴师为湘人报七月之仇,侍亦欲添勇为岷樵助一臂之力,约共招宝勇、湘勇数营来衡训练,并议定军饷不必取诸藩库,器械不必耗诸总局,皆由劝捐徐徐图之。侍曾有书与阁下道及。厥后,璞山由湘晋省,适下游有逆匪回窜之说,长沙警严,老前辈饬令带勇先守省城,侍亦料其必如此。仓卒之间,一切饷金、军械,皆不能不取之省局,是今之所招者,非义师,乃官勇也。既为官勇,则当与通省之兵勇通盘筹画。若一处先须交三万金,则各处招勇先交之款,已不赀矣,况后有月支乎?况又有兵饷乎?此璞山阅历太浅,视事太易之过也。

侍六月招援江之勇三千,仅发来省途费银二千余两,盖深知库项之绌,不得不稍为节省。现在省城招勇太多,侍亦屡书与阁下道及,亦为饷绌计也。昨夜一书,言湘勇至多不得过四千,盖为援鄂言之,若并不援鄂,则湘勇止可留二千人。除罗、王、邹三原营外,止宜留千人,或从江西回归者挑选,或从璞山新募者挑选,务祈赶紧严汰,盖恐湘勇用费多而收效少,侍亦与有咎焉。故不能不极言之也。

与骆中丞 咸丰三年十月初八日

侍自二十四夜接长沙警报,比复一书。嗣后每夜奉呈一书,若中间一日无信到尊处,则驿递失之矣。

湘勇在省者,侍嫌太多,意欲遵甄师之命,令王璞山带三千往鄂救援,昨曾以一书奉商。璞山血性可用,而近颇矜夸,恐其气不固,或致偾事,特作一书严切规之,兹特将原稿录呈尊览。其用勇之多寡,口粮之行坐,即可照侍函行之。各处兵勇,阁下酌加裁减甚好。侍亦屡函请减,实见饷需不给也。

与仓少平 咸丰三年十月初八日

甄甫师咨来,令张润农太守、王璞山县丞往鄂救援。润农业回新田,事难遽就,止可用璞山率湘勇前往。来示详察之说,在衡时已私心暗识之矣。此时欲令其统师赴鄂,则恐以矜张之气,驭新集之卒,或不足以当大敌。欲不令其赴鄂,则其忠奋直前之忱,实有非辈流所及者,诚不欲遽挫其锐锋,而反销其壮志。且甄师指名求之,此外亦恐乏自告奋勇之人。再四筹维,乃为一书规劝璞山,匡其不逮。其书已录稿送中丞处,阁下借取一阅可也。

与康斗山杨宝峰 咸丰三年十月初八日

章门解围,湘勇精锐之声振于鄱阳、匡庐之间。诸君子所出,足为鄙人生色。田家镇之败,鄂省大震。现闻逆舟布满江汉,上溯襄、樊。湖北若有失事,则湖南危于垒卵。鄙意须以兵三千,急往武昌救援。顷已作书与璞山,并嘱其与两兄熟商。两兄若慷慨请缨,愿往北省赴援,则望即日束装长征。若援鄂之举不成,则望与同邑诸君子熟商,将新旧湘勇五千余人大加裁汰,止存二千余人留守长沙,盖库项支绌,养至二千,已嫌其多。现在贼踪尚远,防省本不须若是之多也。其在省之勇,止领坐粮,赴鄂者则领行粮,乃为平允。无论赴北留南,总宜严汰精选,约束谨严,勿使有名无实,致外人疑吾邑人耗费多而成功少,则国藩与诸君子共此嘉誉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