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五(第4/8页)

——操练实已无期。拟于自潭开船后,每日黎明操演。二营演毕即开行,每日尚可行百余里。以阁下之熟悉,而弟亲督同乡之人,日日训练,得一月之久,或亦小有可观。

——权重信专,乃可责以成功。此古来不易之理。顷已派阁下总统水师十营,赍至关防以后,水军之事一以付托。即祈毅然自任,无避嫌怨。

——亲兵多广人,恐生芥蒂,诚有是理。弟处戈什哈皆长沙人,湘乡人仅二三名耳。以阁下视之,则广人与楚人风马牛也;以水手视之,则长沙人与湘乡人仍风马牛也。昨令金从九祖谟往尊处,即可为弹压传话之用。如有棍责等事,即用新招之水手打新招之水手,更为磊磊明明。

——夷炮甚好,而炮架无磨盘,似不活便。尊处若送磨盘,炮架仍可多送数十件。

复郭筠仙 咸丰四年正月二十日

庐州失守,岷樵殉难,浩劫同尽,先后亦齐,无足深悲。名在人口,理不可朽,无足深憾。独其忠肝侠气,若常照吾之目,思之无终极也。

岱云、叔绩,皆在城中,盖无生理;达川、印渠,扎营在离城五里外,不及于难。然闻桐、舒、英、霍之间,群盗如毛,达、印之师,亦进退维谷耳。所示诸端,良足深佩。亦有鄙怀欲相质证,胪具如左:

——水勇一事,因衡州以上船户强半入会,定计专招湘乡人,意在以雉媒相引也。去腊之尾,无人应募;正月五日开局,湘乡县城以新年雨雪,来者不多。实非止左氏一人主之。近日稍稍招齐。惟水路十营,每营五百,去冬与霞仙商定。会邹叔明招五百,至今未到,甚切悬盼。

——治上四府,土匪环顾,无以逾罗山者。故与中丞商,即属之以此席专恃罗兄,仆尚恐难了此也。而肺腑之交,或疑我不以诚求罗山出谋大事,而反置能者于闲散之地,是岂知我者乎?

——璞山一人而恃三千人,一出而独当一面,其阅历局量,似尚不足及此。其志趣所在,不特不欲受仆节制,亦未欲他帅节制也。与其进止之际,以龃龉而失机,不如此时早自决定,不复带之东下。顷省中欲令其先率众以行,偏材而全用之,恐未宜也。仆既过誉于先,省门诸公又过信于后,仆亦不复相沮,恐人疑我为忌才妒功耳。

复褚一帆 咸丰四年正月二十二日

湖南向无水师,此次开天辟地,披荆棘之世界,实属万难。陆路之勇,一人船上则站立不稳,头晕呕吐者往往有之。故鄙意欲招驾船水手,以免站立摇晃也。须俟吃口粮稍久,徐徐教导,徐徐简汰,徐徐新添,乃可成事。

衡郡六营副右营杨将官于初点名时,即将如何往江南杀贼,如何号令严明,退怯者如何正法,一一问明,各勇纷纷告退,无一顾者。正前营诸将官,正左营龙将官,起初并不与诸勇问明,但每日给之口粮,教之放炮荡桨等事,不过二十日,诸勇欣然,今则跃跃欲战。愚民无知,于素所未见未闻之事,辄疑其难于上天。一人告退,百人附和。其实该勇心中亦并无真知灼见。假令有百人称好,即千人同声称好矣。戚南塘论招勇之法,亦尝详及此层,其说极精。

胡维峰昨来禀函,道及阁下与渠言招陆勇之说,弟甚善之。祈阁下飞告维峰,杂招陆勇,但须肯上船者耳。

弟为勇未招齐,极为悬系,准于二十八日起行,抵潭时再与阁下面商,免致两处牵系。目前数日广为招之,将来严为汰之,不过多费口粮耳。即有应行更改亦可更改。阁下与厉伯符一商,无容尽行禀陈也。

致劳辛皆中丞 咸丰四年正月二十四日

天下大局,遂以糜烂。黄州、巴河以下直达金、焦,长江之险尽为贼有。并江两岸各数十百里,该逆查户编籍,勒人蓄发,乃将污秽吾土,椎结吾民。岷樵殉难,舒庐、皖桐并沦异域,淮南郡县亦恐难恃。金陵自五月以后,未曾开仗。静海一股,亦久持未下。海运之门,从此阻塞。苍苍者不知何时始肯厌乱也!

侍在衡郡办船两月,比粗就绪。索未经历,又乏能者相助,浪费愈多,见功愈少。张德圃观察奉命购炮解楚,至今尚无确耗。仅解到夷炮三百位,大者不过六百斤,余俱二三百斤耳。尊处大奏,言须得千斤以上,及二三千斤大炮,乃足以及远而摧坚,实为决不可易之理。而仓卒欲出,何从取办?两湖旧存及新铸之炮,质恶而匠拙。即二三千斤重者,其为用或尚不逮数百斤夷炮之远,徒嫌笨重,又虞炸裂,亦无取也。既无处取办坚大之炮,不得已则思用其灵便者,大奏中所谓参用子母炮、抬枪是也。而南省总局,此二物最少,新造者亦率窳脆,不甚适用。顷张月卿刺史过衡,道及广西防局二物极多,堆山塞海,用之不竭。且粤省造器远胜两湖,可以借用。特此飞书,叩恳老前辈统筹全局,兼切维桑,准借抬枪八百枝,子母炮二百尊,即日委员起解来湘。侍处一面委员至永州以上催迎,一面即于二十八日自衡起程。在湘潭、长沙,均有耽搁,花朝前后乃能自省长征。若西省抬炮能于二月到省,则相去无几,可资利用矣。肃此奉恳,无任翘企。

上吴甄甫制军 咸丰四年正月二十四日

久未得黄州确耗,昨日青墨卿学使来咨,言贼匪踹破官兵营盘,令人骇栗。不知果有是否?此间船只,于二十六日可悉下河。国藩即于二十八日起行。湘潭分厂船只,闻尚未毕工。水勇亦未招齐。缘水师一事,湖南之人素为耳所未闻,目所未见,一旦开辟草莱,人人疑惧。故贫民愿当陆勇者,投效日以数百计;士绅愿带陆勇者,干进日以数十计;一闻充当水师,则皆掉臂不愿。是以迟延若此,日夜焦灼。乌合之卒,未经训练,如何可恃?

国藩到潭,尚须自住河干,招练十日。置办船中各物,视陆路亦艰难数倍。每念吾师孤军在外,恨不得奋飞至前也。到省亦须耽搁数日,大约花朝前后,乃克长征,抵黄则在月杪矣。

吾师初三赐示,十七奉到。距黄城二十里扎营,似嫌太远。攻城之道,要须引兵直薄城下。闻城外房屋,该匪已概行拆焚。毫无遮蔽,炮子如雨,自未能扎住营盘。然筑修术城,稍资捍蔽,即可于木城之内掘开地道,即用该逆之法以破该逆之守。不知环城四围,何面好立木城,求遣人看明,迅赐示知。至要至要。

鄂省现尚有木排可购用否?黄城西面山脉入城处,其地势较高,该逆在城外此处扎营否?该逆向称善守,其守城之法,常以精壮者安营城外,老惫者登陴防范。此次城外共有贼营几座?河下尚有贼船若干?其船只向皆掳掠民船,但安炮位,近闻亦另造战船,果否?国藩到黄以后约有三策,应以何策为最妥善?水陆两军齐逼城下,修造木城,扎营自固,即于营盘之内掘道轰城。一面预制沙袋、云梯,以备轰破之时四面缘登。此一策也。以水军五千,陆军一二千,与吾师之军围攻黄州,而分陆军数干往剿英山、霍山、桐潜等处土匪,以振军威而作士气。此二策也。水陆两军弃黄州而不顾,由南岸直下,径攻巴河之贼。若黄州之贼出蹑吾尾,则吾师之军亦可出而蹑贼之尾。敝军回师反攻,必可得手。此三策也。三者果孰为优?乞吾师斟酌详示。若吾师无暇详答,即乞密告胡咏芝前辈,将此三端,详细考究,飞速示复。至切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