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一(第2/8页)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闰三月二十八日

得专兵赐书,并惠宣纸羊颖,敬谢敬谢。

枞阳已大有备,似须待怀、桐两军扎稳后,再仿迪庵打湖口之法,出奇往攻,乃能得手。目下恐未易攻。若能攻得,敝处必设法守之。此破安庆之要著,自宜竭力以图,但恐难遽攻得耳。

季公闻其大世兄有病,顿动归思。公既有来宿之约,必坚留季老在此奉候也。

复李希庵 咸丰十年闰三月二十九日

顷接惠缄,并抄示云崖一信,及尊处复书,敬悉一切。

国藩前接云崖信,请尊处拨三千人于高桥岭,以保后路,鄙见亦以为然;今读来书,觉尊见更为妥善。盖贵军扎青草塥,原为四应之活着;若分三千人扎高桥岭,则转呆矣。不特目前不能兼顾桐城,且将来北援商固,抽此三千人以去,反摇动怀宁之军心。应即遵照卓见,无庸分拨。至朱、李一军,或照尊缄以八千人入驻关内,三千人仍留高桥;或以九千人人关,二千高桥,已嘱云崖、申夫二公奉商台端施行。

淡公忠榇,初二登岸,初三可至渠家。润帅拟以初五、六来宿松,会往罗宅吊奠。季公及舍九弟均俟润帅来会后,分别赴青草塥等处也。

复彭雪琴 咸丰十年闰三月三十日

专丁至,接手书。

水师不能遽人内湖,必须枞阳打开,乃能入湖,此鄙人所素知,云崖、申夫诸君或未熟悉。阁下与厚庵两君,须步步把稳,不可因陆兵约会,冒险深入,致水师或吃亏,仍无益于陆军也。

张小浦自今年以来,举动不惬人意,所奏事件,前后矛盾。来函所指各端,鄙心亦不以为然。本日接渠咨,又以辅丞带训营三千援剿常州、镇江,而令韦志俊带所部回江滨,交厚庵调遣,此举尤不妥叶。不知辅丞已起程赴常否?曾有禀达阁下暨厚庵处否?

苏州甫得安稳,而贼股直趋镇江,金陵大营又形吃紧。朱云崖等拟以八千人进扎集贤关内,而留三千人扎关外,九舍弟日昨来宿松,当即赴前敌也。

致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初二日

本日侍出城八里,接淡公忠榇,申刻人城,明日可还乡也。接张小浦信,金陵大营全陷,和张退守镇江云云。大局决裂至此,以后补苴愈难矣。接到寄谕,令都直夫带兵赴江北,公意定拨何营交之,恐贼志不在北窜而在苏、常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初七日

得手教,并官、袁各缄,敬悉。

阁下之意,拟围一城,而此外皆作活兵,不作呆兵。季公之意,则并不围一城,概择一便地以扎老营,而伺隙抽兵出而雕剿。鄙意谓两说皆是也。特雕剿须得好将,庶迟速远近,悉合机宜耳。目下先将都公带去之兵将,派拨定局,然后可议。此间以进为防,以雕剿为进之法。至阁下行藏,请来宿松面商。敬办一公馆,颇精洁也。

复李希庵 咸丰十年四月初八日

得惠缄,知台从已至集贤关外,日内想与舍弟会晤,同入关看定营基矣。

云崖打仗,出则向前,人则殿后,此一端已有可为统领之质。又有血性而不忘本,有诚意而不扰民,若加意培养磨炼,将来或可成大器也。此时若遽撤委,犹树木方长,而伐其枝叶,虽未必伤根,而将来重培则更难矣。故鄙意欲仍而不改。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四月初九日

得惠缄,知台旆东来,明日可捧袂矣。

昨夕接奉寄谕,抄呈尊览。池州未克,陆军似难遽至芜湖;芜湖未复,尤难进趋宁国。若不由池州、芜湖,则须由徽州、泾旌以达宁国。子药粮饷俱难,接济亦殊不易。应如何复奏之法,敬求钧裁酌定。季翁之事,天心大转,以后或出任艰巨,或时顾桑梓,进退绰绰,亦足喜也。

与张小浦中丞 咸丰十年四月十五日

敝军自萧浚川、张觊章二人分去后,实已不能成军,勉强添募,得万数百人,令一副将统之。而舍弟照料一切,不足以当大敌。今围攻安庆,赖江中有杨、彭之接济,左路有李希庵之援应,万人而亦可作万五千人之用,故稍足以自立。若舍此而谋他处,则无将之师,万人而仅收六七千人之用矣。

侍目疾未痊,重以肝气时发,常恐陨越,诒戾浙江。罗、王两中丞先后奏请敝部赴援,盖不知萧、张散去,无能为役也。顷奏陈梗概,附告台端,庶蒙朗鉴。

复吴竹如 咸丰十年四月十五日

二月之杪,由胡中丞处寄到惠书,并方君存之一书、《俟命录》三册。闰三月中旬,又接二月赐书,敬悉一切。

《俟命录》在胡宫保大营传观一月,始达敝处。敝营诸友,又展转借观,始归弟手,诵览一过。其坚忍冰蘖,以励岁寒之心;崇奖节义,以激顽薄之俗,与此间胡润帅、左季高、李次青诸君子所论,大略相同。

弟比年亦专讲习勤苦,率属齐民之义,故《俟命录》一书,敝处二、三良友,均切倾企。惟所述时事,类多传闻失实;笔端褒贬,或伤于激。窃意居今之世,要以言逊为宜。有过人之行,而口不自明;有高世之功,而心不自居,乃为君子自厚之道。方君所造,似尚未臻此诣,质之老兄,以为然否?

皖北古多质行之士,欲请方君归来,代弟物色,不必遽责以御侮之才。团练之事,但得一二朴诚之士,加意敬礼,树之风声,以药浮伪之风,而惩猜忌之习,亦自有益于地方,有裨于敝军。敬求阁下代送途费四十金,俾存之兄得以束装南旋。五月间折差进京,即行带银奉赵,无任感荷。

金陵大营溃退,张殿臣不知下落。和、何两帅,退守苏州之浒关,不知苏垣果克坚守否?大局决裂,一至于此。前闻彼中将弁,多挟妇女,散居营外,志满气盈,早虑无以持其后也。

敝部现攻安庆,鄂中诸军,进逼桐城,仍分防霍山、商六等处。三河之失,以未先得庐江之咎,此次已深知之。此外行军之机宜,楚军之利弊,阁下一有所闻,尚乞迅赐缄示。

大小儿去年续弦。诸经《史》、《汉》粗已看过。二小儿经将读毕,《通鉴》亦阅一半。承询附及。近作《丹畦殉难碑记》,录稿奉呈教正。

复汪梅村 咸丰十年四月十九日

顷奉惠函,敬审动止康愉,箸造阉富,至以为慰。

《水经表》闻已告成,即日先付剞劂。虽片羽未足悉瞻仪象,然箧存传书,聊慰暮境,不必索知音于异世,悬重金于国门。想复自慰寂寞,密尔独怡。又闻暂羁鄂渚,时动归欤之叹。庄舄吟越,陆机思吴,古有同情,宜所眷眷。

惟自三月克复杭城以后,东坝、溧阳、溧水相继不守,金陵大营溃退,镇江、丹阳旋陷,苏、常危如累卵,皖南、徽宁等处,亦复寇贼纵横。不特钟山石城沦为异域,即绩溪横经之所,亦自风声鹤唳,靡有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