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六(第2/10页)

安庆官军三十、初一两日将菱湖两岸贼垒十八座一律踏平。破垒杀毙之贼与投诚骈诛之贼,实数近八千人,较之剿赤冈岭贼垒尤为痛快。闻四眼狗邀同杨七麻、黄文金及捻匪等大举来援,专与挂车河多军为难,多公健者,当足御之。舍弟自攻破菱湖贼垒后,已将长濠缩入。汛地愈短,城贼愈衰。万一援贼再至集贤关,官军专顾外濠,内濠防务稍松,或无他虞。彗星在太微垣、北斗之间逐日南退,现已退出摇光右枢之外,当不足为患矣。

复万篪轩 咸丰十一年六月十一日

春间蒙惠手缄并赐参枝珍药,少荃于四月之杪乃行寄到。旋又以蒲节远辱瑶简见逮,阙然不报,内疚无似。盖不欲以记室泛辞上尘清听,而贱躯为湿热疮疥所困,终日奇蛘,不克执笔。公私废阁,弥月于兹。

自今春以来,艰难万状。逆党之救援安庆,其取势乃在千里以外。江西被陷一郡五属,湖北被陷二郡十一属,皆所以掣官军之势,解安庆之围。论者多思撤皖围之兵,回顾腹地之急;又有谓宜弃皖南祁、黟等县,敛兵退保江境者。鄙意皖围弛,则江北之贼一意上犯鄂境;祁、黟退,则江南之贼一意内犯抚、建,故始终仍守原议。今幸徽州已复,安庆贼粮垂尽,可望得手。惟瑞、奉、武、义毗连,鄂南诸县一片逆氛,生民涂炭。鲍军人援,屡催不到,水深火热,惭无以对珂乡父老耳。

复杨厚庵 咸丰十一年六月十二日

韦部随同春霆打行仗之说,前此面订,系为春霆在下游打援贼言之。在桐、怀、潜、太、舒、庐一带则可,至上游瑞州、兴、冶、武、义一带则不相宜。盖韦部本不免于骚扰,而霆军亦略有扰民之处。近日掳民船千余号,无分有货无货,有眷无眷,一概强掳,几于人怨神怒,声名狼籍。春霆之才,善于战守而不善于料理外事;惯于平原而不惯于深山穷谷;宜于坐营而不宜于屡次移动。此次赴瑞州一带,战守少而外事多,平原少而山谷多,坐营少而移动多,鄙人深虑其骚扰百姓,大损声名。若令韦部同去,则骚扰更甚。闻薛金榜一营到今尚不脱长发习气,去年经过祁门、徽州一带,徽民痛恨。此次若随入瑞州等处,恐不为腹地之福,转为春霆之累。且霆军已掳船千余号,若韦部再掳,则怨声更甚;不掳则难于同行。特此飞商,请阁下饬韦部仍扎枞阳不动,待将来攻剿舒、庐等处,再附鲍军可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六月十二日

惠缄,敬悉玉恙稍平。希、雪皆在尊署相依,当可日有起色。此间占卦者亦屡言尊体无虞也。

安庆自破菱湖贼垒十八座后,将西北营盘扎近,汛地较短,防守较易。援贼若再至后濠之外,或足御之。狗、辅久至桐城而未寻多公开仗,不知何故?春霆掳民船千余,怨声载道。自初六在宿松拔行,连日未遇顺风,尚在徐家桥一带。鄂之西南有何绍彩一军,东南有成大吉一军,或足了事。鲍军即由武穴之对岸登陆,由瑞昌、武宁打至瑞州,亦可与成军互为声援。侍即日函告春霆,如阁下以为可,亦望告之也。左军半扎景德镇,半扎婺源,徽、休、祁门一带尚属安静。建德、张家滩现亦无贼。惟饷项太绌,殊无良策。

侍疮疾略愈,手不敷药,能作字已三日矣。李少荃、梅小岩均来,积阁尘牍当可渐渐清厘。作梅已自益阳北旋否?大阡已徙葬否?书院兴工否?便中乞示及一二。数事就绪,尊恙益霍然矣。

致鲍春霆 咸丰十一年六月十二日

昨接润帅信,鄂中派成武臣六千人由金牛进剿兴冶一带,派何绍彩三千人由成宁进剿崇、蒲一带。阁下此时驰赴上游,不必再走兰溪等处,应即在九江登陆,由瑞昌、武宁打至瑞州,乃为妥善。瑞昌、武宁二县均与兴国接壤,贵军与成武臣军自可互为声援。贼之悍党在鄂境,其老巢在瑞州,中间必以武宁、义宁为枢纽;兴、冶一路之贼,其枢纽在武宁;崇、蒲一路之贼,其枢纽在义宁。成武臣打兴、冶,贵军打武宁,则枢纽断而瑞州之老巢可破矣。不可从九江直进瑞州,恐先遏归路,鄂贼不得回瑞州,反为鄂、湘之累,且贻袁、临之害也。

贵军饷项极绌,一至九江,即由江西藩库解银四万济之。闻毓中丞亦久有此意,但患贵军入江境太迟耳。娄、熊二营近日已归并尊处否?贵部此次掳船太多,声名大损。一至九江登陆之后,务须约束严肃,禁止骚扰。至要!至嘱!

与易昀荄 咸丰十一年

行兵最宜讲主、客、劳、逸之分。为主而逸者,常胜;为客而劳者,常败。祁门出队至白茅岭、漳岭等处,路远天热,反主为客,未免太劳。以后北路但救援柏溪,西路但救援历口,此外贼虽日日犯岭,不必理他。

祁营种菜茂盛否?喂猪肥大否?有青菜,有猪油,粮台有米可领,则此外花钱无多矣。不可视屯圃为缓图也。至嘱!

复张凯章 咸丰十一年六月十五日

安庆近日平安。伪辅诸王分由霍山、太湖两路上犯,冀抄官军之后,以解安庆之围,盖不敢直寻多公开仗也。瑞昌之贼窜陷建昌县,去江西省仅百二十里。现催鲍公往援,大约十六、七日可到。鲍至建昌,毓中丞必可放令弟樨园赴徽。否则纵有屡函咨,仍亦坚不肯行。令弟新募之勇,闻省城发饷稍胜于徽,差足慰耳。

徽城闻已修好,至以为慰。雨洗香熏,臭气日减。仍请多食蔬菜,少食油荤,庶免疫病。凡种田种菜,有一种土气生气,故乡间少疫。城市多疫,以无土气,即无生气也。屯圃之法,请认真课之。

复李希庵中丞 咸丰十一年六月十六日

顷闻英、辅、璋、玕四伪王援贼大动,分犯太湖、霍山两路,舍弟颇望鲍军回顾怀、桐,润帅意亦如此。鄙人实不能再调,令仍回北岸。一则鲍军缺饷,须就食于南昌,不宜再三改调;一则贼距江西太近,不宜再三失信也。英、辅等逆若由潜、太抄怀、桐之后路,赵、沈当能坚守,多公当能力战;若由英、霍上犯,请阁下筹保汉口、汉阳,蕲、黄则暂置不顾可也。以理揆之,恐贼并力潜、太,而英、霍特虚声耳。

润帅病可全愈,大慰,大慰!天祚圣朝,必寿此人。敝疮亦小愈,然手不停搔,颇以为苦。郑板桥有言:“隔靴搔痒,赞亦可厌;入木三分,骂亦可感。”阁下既吝此“隔靴”之赞,鄙人当自为“入木”之爬。何如,何如?

复李小泉 咸丰十一年六月二十日

去岁分手时,请将牧令贤否密纸见示,此次来示有举无劾,岂畏人踪迹,缯缴之所自来耶?敝处近亦不暇毛举细故,但耳目不可不略广耳。承解饷两批,恰济眉急,此后尚望设法筹解。欠饷太久,实难支持。所欠较丙辰年更多,幸军心不涣,足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