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九(第3/9页)

所论洋人起印度兵助剿一节,卓识名言,见垣一方,无隐不烛,无坚不破,洵足益我神智。惟苏浙士人语及岛夷,一心崇奉,万波齐靡,无术挽回;而封疆将帅中亦乏志识坚定,确乎不拔之才。恐一二不靖之徒自神其媚夷之术,必欲煽动西国大队东来,届时欲选文武智略足以应客者,则难其人耳。

多将军赴秦,朝廷之意已决。实则粤匪马融和一股与捻匪入关者皆已先后窜回,现在陕乱,惟同州之叛回与汉中之蜀匪回汉仇杀,宜以良有司治之,不宜临以多公重兵。且陕回联络甘肃以达哈密及南八城,呼吸相通,党与甚固,但宜设法抚绥,不宜更兴大难。川贼窜入汉中、兴安,又与三省教匪行径相类。以多公马步搜捕此股,犹以骐骥捕鼠,施之失地,必且自弊于山谷之间。鄙意多军终以会剿金陵为上策。弟本日有复严中丞信一缄,又顷奉密寄一件,抄呈台览。敬求规画全局,详悉见示。

林、米、刘均到衢州,自可即由尊处了办,不必更劳冒暑远解。林、米难逭,恒刘末减,持论亦极平允。所有三犯业经到衢,即由浙办。不再解皖之处,由敝处具奏,分别实缓,迅速结案,由尊处具奏。奉敕密办之件,弟即不另具咨,以此缄为据可也。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二十二日

二十日接十七日惠书,具悉尊恙全愈,不觉神王。只要六安应酬稍简,房屋稍宽,尽可在彼多住数月,不必作归省之计。秋凉体健,当烦至颍、庐、临淮一行耳。

薛元启开复之案,月杪当奉批旨,拟令其接署桐城。钟泰奉批俞允,拟令其署歙县。盖刘令不协舆望,而罗令已报病故也。是否可行?祈裁示。

官、多二帅调石清吉十营赴金陵助剿,而请尊处拨兵防守庐州。贵部方以全力经营苗、捻,似难筹大支驻庐之师。顷宁国以十五日克复,鲍军此后可为游击之师援应金陵。石镇十营或南渡,或不南渡,无甚关于得失。俟卓裁定夺,弟再商之官、多二公也。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二十五日

余大胜既到,承饬往春霆处,甚慰!弟于霆军诸将,均不过一面之识,无德无怨,并无痛惩一二借以立威之意。不过因春霆公牍私信屡请惩办,不得不为之主持。又见郑、陈、余三人之去,随同飏去者至数十员,恐继之者大去不止,故严行奏禁以截其流,非弟有所不快于三人者也。即春霆于郑阳和,爱其骁悍而惜其他之,盖于“薄送我畿”之后,犹眷恋乎“黾勉同心”之时。其子陈由立则深恶其掷部札于地副将札。而径奔河内。至其于余大胜,则恶之迥不似陈,而爱之亦微不逮郑,盖牵连得书之类。阁下与余有旧,不为保之受之,而遣之归鲍,可谓力全大局。寄云中丞始终留郑不遣,则似不达鲍之情,而亦少乖弟之志。春霆驭下,威多恩寡,弟曾有书戒之,抄稿呈览。

宁国克复,广德州与宁邑、建平之肃清均在意中。弟拟令春霆由东坝、溧阳、溧水、句容取远势盘旋而来以会剿金陵。惟地广兵单,不敷防守。若从远处设防,则守徽守宁之外,又当守广德、宁邑及胡乐司三处;若从近处设防,则守徽守宁之外,又当守旌德、三溪两处。敝处兵力除凯章守宁郡外,断不能再守广、宁、胡乐三处,只好移唐守徽郡,而移朱守旌德、三溪,杜贼由夹缝中横窜太、石、池州之路。是否有当,伏希卓裁示复。

至婺源、景镇两处,最关紧要,弟每不放心。景镇碉堡成后,不过千人足敷守御。可否于江西派令赴浙学战之屈、王诸营拨令西来,或婺或景,惟公指挥,固江西之北边,保徽军之粮路?至要至恳!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二十八日

遂安内犯之贼,不知果至马金否?该处为弟与阁下汛地交际之所,而弟所部徽军不能急起遏截,每劳贵部应时驱除,常抱不安。今习惯成例,遂若此路非贵军莫属者,后此终以累台端矣。

春霆十四夜克复宁国,至今无公牍私函来报,不解何故。岂乘胜往取广德、东坝耶?如俱得手,则拟以韦志浚守广德,王可陞守东坝,凯章守宁郡、宁邑,云岩守旌德、三溪,唐桂生守徽州、祁门江军门请假回籍。其马金、婺源一路,敝处力不能及,不得不上累台端。或以屈蟠、王沐之类移防此路,可否?俟接春霆确信后,再行专咨奉商。

多将军屡奉谕旨谆催,不能不入关一行。汉、回仇杀之案,窃恐菲多公所能了。石逆一股又窜汉中南山一带,多亦断不能不西征。金陵之事,专望霆军会剿。应否如此,尚祈示及。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七月初八日

——松江泖淀各湖、汊、河处处可通,尊意欲用水师从该处驶入江浙腹地,愈多愈妙,愈小愈灵,自当设法筹办。惟船身究应长若干丈,宽若干丈?较之昌岐现带之舢板,制度应如何更改?上海有木料可为船材否?设厂钉造尚不甚难否?所谓“枪船”者,果可为战舟否?祈一一查明,迅速示复。敝处本派李朝斌统太湖水师,定于马当、吴城、市汊、长沙四处钉船,将兴办矣。兹拟改由上海进兵,不由东坝进兵,应将船式小变,暂行停办,听候尊信。

——曾秉忠既奋勇无嗜好,自当留于松沪帮同防剿,官绅之言亦有不宜尽信者。惟扰民太甚,则必应大加惩创。淮湘主兵既强,渠部亦易慑服。但须犯事后乃办,不可无端而立威耳。

——派兵交洋人训练,断不可多,愈少愈好。与洋人交际,孔子忠敬以行蛮貊、句践卑逊以骄吴人二义,均不可少。形迹总以疏淡为妙。我疏淡而足以自立,则彼必愈求亲昵。此一定之情态也。

——甄劾六员一片,甚惬人意。披其枝者伤其心,吴君必内不自安,恐终不免于一弹。张仲远信来,历数吴公之咎,亦不满于阁下及鄙人,实则吾二人并无袒庇之见。顷复一密信,请妥交仲远手,盖请其代查关税之积弊。而代征之鄂税仍须展限,不能遽偿。原稿及渠信抄呈一览,阁下亦不必与仲远生隙也。是否?希更裁酌。即请台安。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七月初九日

接初六日亥刻函牍,惊悉姻伯母太夫人锦堂弃养,哀愕曷极!既伤阁下至性肫笃,永抱终天之痛,又念尊恙新愈,深虑以毁危身。务祈左右于哀号迫切之余,稍为留神珍重家国属望之身,以慰椿庭暮年之景。但能保养支持,安抵里门,入尽抚棺之恸,出承椿庭之欢,则贵恙必速愈全愈。此鄙人所可操券以决者。目下未抵里以前,则全视乎左右之斟酌保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