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十(第4/11页)

尊慈太夫人玉体违和,贵军适在休息之时,原可归省一次,惟阁下在济宁时言及此情,鄙人嘱备公牍前来候批再去。兹一面发信,一面扬帆东去,胡竟迫不及待,岂忘临别之言耶?既至金陵,即有数事烦与令兄妥商:一则徐州、宿迁及韩庄八闸三处,论剿捻之大局,固不可无镇兵,即论江苏之门户,亦不可无防兵,目前别无零枝可以分防三处;二则贵部奏明为游击之师,而实乏可恃之将,少泉以为虑,鄙人亦以为虑。王庆衍虽系健将,而断不能统已成之淮营,此外换调则良将各有专军,不换则万难图功;三则奇字一军,少泉意欲令与开军相合,万一安庆有事,奇军不能不去,而桃、宿、清江一带,吴军未可深恃。此三者均须细细筹度。就目下已成之局而论,贵军分驻济、徐、台庄三处,只好暂作防兵。阁下自金陵回营,即驻徐州,将来调张、李等赴宿迁。阁下专管徐、宿、八闸防务,力尚有余,必将调得良将,乃再出而游击。若仅张、李、易、樊等将,则不如守而藏拙。是否有当,乞贤昆仲迅速商定见示。

复李子和中丞 同治五年六月十一日

阁下甫莅中州,席不暇暖,即出视师,东事初定,转而西征,未免过劳。拟请旋节汴垣,居中调度,并可整顿吏治,以慰舆情,许州之行似可中止。以贼势言之,目下群捻西趋,应乘势蹙之于西南山多田多之处,贼骑难逞,或灭彼之长,藏我之短。弟前议防守沙河、贾鲁河久无定论,因思筑室道谋,三年不成,不如趁此兵力尚厚,早为决策。顷已檄刘军门暨潘军、张军防守沙河,俟任、赖渡沙河,周军亦会同防河。南、汝、光、黄、六安游兵,则有鲍军及刘杨、刘张、王等与之纵横角逐,尚敷剿办。请饬贵部仿照东省防守运河之法,专驻朱仙镇至黄河南岸,一概作为守兵挖壕设防,不必远剿,均经另牍咨商。是否有当,伏希卓裁。以豫兵而仅防此七八十里,难免外间浮议,弟当切实具奏,言出自鄙人之意,豫兵所分之汛,地段虽短,防守极难,但求将来可遏流寇,不必目下多一追兵。官绅有识者,亦必谅弟与阁下之心。

河南绅民疾视官长,隔阂已久。弟军所过之处,圩寨闭关绝市,于兵事实有关系。前据绅士王检心等禀请昭雪冤狱,开单前来,批令俟鄙人入豫与阁下商办,以慰其意。近高树彬等又有一禀,弟亦批令到豫商酌平反。因思待弟入豫而后查办,则惠归鄙人,不如弟未入豫而先查办,则惠归阁下。兹将原禀抄呈台览,俟八月初另具公牍。即祈饬司次第申理,逐案平反,冀以迎善气而挽民心,是所企祷。

蒯士芗观察奉檄驰往商城,办理鲍军粮台,具见不分畛域,感荷靡涯。惟该军零碎事件极多,既在襄阳设立粮台,仍由湖北派员支应为妥。蒯道暂令经理该军车辆,余俟弟入境熟商饬遵。

复赵惠甫司马 同治五年六月十七日

吴门忠义局,自当跻诸祭酒之列,何仅参预笔墨之席?岂不欲以委员自居,抑别有窒碍耶?所纂传记,多出何人之手?彼中山长冯林一,固属通儒宿望,即俞荫甫之经术文章,亦当世所罕觏。是否常与酬接?方今雅道陵迟,人物渺然,二三志学君子落落相望,庄生所谓闻足音而堪喜者也。

国藩今春自徐州赴豫,行抵济宁,适置群寇东趋,未即西迈,小住此间,派兵防剿。至四月初,贼悉南窜,东防稍松,遂阅黄、运两河,便道登岱,匆匆旋济。维时贼踪犹往来于曹、徐、淮、泗、亳、宋之间,我军虽屡战获胜,究未大挫凶锋。至五月底,贼由皖、豫先后西窜,前股已渡沙河,后股亦将踵渡。鄙意乘势蹙之于西南山多之处,藉沙河、贾鲁河之险,分段防守,遏贼使不得东,未知能否办成。鄙人于十五日亲赴桃、宿查看沿运堤墙,即由洪泽进驻周口,就近调度。九舍弟到鄂后,招集旧部万二千人,如贼窥鄂边,尚觉不敷防御。

贱兄弟黍窃时荣,常虞颠蹶,乃蒙掞张往事,夸示山泽中人。康成笺诗称引时谚,有所谓“道我则嚏”者,其信然耶?

复刘仲良襄办 同治五年七月初一日

六月两次复函,已否递到?顷接十五日惠书,贵军俱在蒙城阻水,至为系念。初四有一牍,言扼守沙河之事,何以十五尚未见到?琴轩初五来信,言任、赖窜至新寨,距周口四十余里,琴军与刘、张湘军自沙河南岸北渡迎剿。该逆亦因水大不得渡沙河,而南窜至扶沟、杞、睢一带,十八夜攻破睢州之马头寨,二十日山东董县已见贼踪,与敝处防守沙河之计又相左矣。

国藩十五日自济启程,沿途水大风逆,舟行濡滞,二十五日归抵宿迁。本拟即日南下,二十七日接山东来咨,任、赖折回东境,故在宿迁多住三四日,以候任、赖确信。初一日接河南咨请派兵援救睢州,始檄铭、鼎、盛三军专办沙河东北之贼,而阁下与湘、霆、王、杨仍办沙河西南之贼,另牍奉达。兵事方炽,重以水灾,饥民数万,穷而无归,剿办抚恤,两俱棘手,焦灼何极!

复乔中丞 同治五年七月二十一日

姚绍珍即姚三秃子通贼之事,此间早有所闻,已经檄行查圩委员拿办,兹承示及已将该犯获案正法,林守等亦经禀复。许广山一犯,想英方伯亦必尽法处治。怀远圩寨派有林守会同该县清查,亦知不甚得力,实无贤员可换。查圩以桂、朱二员最为称职,亳州次之,宿州、阜阳均不免敷衍了事,苦无好手可以接办,拟先保桂令以激厉之。豫军疲弊已久,非旦夕所能整齐,故欲暂养其锋,徐图振作。过蒙奖饰,非所敢承。

弟自五月十五由济起行,二十七始抵宿迁。登岸小驻数日,初六至扬庄与吴仲翁一晤,初十日顺风过洪泽,十六日抵临淮。十五日遇风暴猛起,小舟危险异常,在此修整帆楫。拟于二十四日开行,由怀远入涡河,至亳州登陆,以达周家口。高邮河决,里下河竟成泽国,兵事方殷,天灾荐至,竟不知何术能弭,焦愤实深。

何子文虽奉旨交发,尚未来营,然敝处饷绌人浮,恐亦难于位置。咫尺相连,不得一展良觌,殊深怅悒。

复李幼泉副郎 同治五年八月初五日

群捻自经挫败,尽数西趋,铭、鼎、树三军及添派之盛军现已分办防河,仲良、少铭两军亦经省三邀约帮同修防,尊处想皆有所闻矣。现在任,赖股匪据汝阳,七月三十日报在叶县、舞阳等处。张、牛游弋邓州,宋镇被逆围困,刘、张等湘军于十三日驰赴应援,尚未续闻战状。来函汴城左右该逆熟,经豫军全力扼守,庶免疏失,诚为要论。今宋军既被围邓州,马军又跟追任、赖,不知豫中调度以何军守朱仙镇以北?汴垣以北似尚未遵分汛之约,恐下游坚堵而豫防仍不免松懈,南鸟北罗,殊可焦虑!尊谕又谓河西诸军可驻许休息,所见亦是,但汴中不肯分汛防河,即驻许仍属无益,且刘、杨在周口,刘、张赴邓州,此间别无一支可以往许。鄙人到周口时仍当函商豫帅,调回各军力保汛地,庶防河之策不成画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