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奏稿卷十二（第4/10页）

皖南立脚稍稳即分军先趋苏境片 咸丰十年八月二十三日

再，臣前奏通筹大局，不撤安庆之围，以取上游之势。调募兵勇，原拟七月取齐，八月进剿，冀从广德一路，疾趋苏境，庶几以后之速，补前之迟，或可求谅于人。不料广德再失，宁国又陷。八月将尽，兵将尚未毕集。不特不能救浙图苏，并皖南亦岌岌可虑。上无以纾圣主宵旰之忧，下无以慰吴人云霓之望，寸心愧愤，无地自容。然细察地势，舍此别无下手之方。但使陈、杨诸悍贼尽来皖南，分救安庆，则于臣处虽日形竭蹶，于下游或稍得苏息，亦臣之所至愿。总之，臣身在皖南，心悬江、浙。财赋菁华之地，蹂躏日甚一日，即饷源日绌一日，生灵困苦，所不待言。圣主轸念东南，臣何敢不以圣主之心为心。苏人痛深水火，臣何忍不以苏人之患为患。俟皖南立脚稍稳，即当分派一路先趋苏境，以慰宸廑，而符原议。为此沥情附片陈明，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钦奉训饬懔遵复陈片 咸丰十年八月二十三日

再，臣于八月初五日，准兵部火票递回恭谢天恩一折。奉朱批：知道了。卿数载军营，历练已深，惟不可师心自用，务期虚己用人，和衷共济。但不可无定见耳。钦此。仰蒙皇上启牖愚蒙，指示亲切，跪聆之下，感悚莫名。臣赋质迂拘，近年阅历渐多，窃见兵兴十载，而军政、吏治二者，积习未改，甚或日趋日下，何以挽回劫运？是以痛心疾首，深自刻责。与将士约，先求勿骚扰百姓，然后能杀敌致果；与官吏约，先求勿沾染坏习，然后能洁己奉公。臣以困勉自励，亦以劝诫僚属。而才智短绌，措施失当，诚恐有师心自用之处。兹奉圣谕，惟有敬谨省察，不敢师心，而务要虚心，以收集思广益之效。勿存成见，而须有定见，贵审轻重缓急之宜。至与各省相交际，两湖，江西督抚四人，与臣水乳交融，实属和衷共济，足慰慈廑。浙江屡次请援，情词迫切，臣既不能自往，又不能拨兵，期望之极，未免疑怨。近日渐知臣兵力之薄，亦已坦然相谅。至江苏抚臣暨各官绅，则但有期望，并无疑怨。每次请援之信，呼吁之声，耳不忍闻，口不忍读。臣忝窃高位，又窃虚名，但有自责自励，求济时艰，断不敢稍存意见，上贻君父之忧。所有钦奉训饬懔遵感激下忱，附片复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请拨江陕两省协饷片 咸丰十年八月二十三日

再，臣自奉江督之命，久思奏请部拨巨饷，因念时事艰难，各省窘绌，是以不敢具奏，仰劳圣虑。兹复接办皖南军务，合臣处楚军与徽、宁两防，原兵共五万余人，月需三十余万两。臣所收江西牙厘，七月分不满九万，不敷之数太多。江西系臣兼辖之省，自应循照部议，随时通融商办。至皖南、徽防之饷，历奉谕旨江西每月协解八万，近来仅解三万，少或二万。宁防之饷历奉谕旨饬湖北、湖南协解，尚未解过一次。该三省库藏支绌，皆臣素所深知。江西抚臣毓科，新膺疆寄，每思力顾大局，以报圣恩。无奈本省南北两路用兵，入款日减，欠饷日多，京饷、协饷，皆难周转，日夜忧灼，与臣谋裁江西之兵，以凑解京之款。湖北督臣、抚臣，前数年筹饷最旺，本年因江、浙路梗，蜀盐不通，厘务迥不如昔。甚至安庆一军，反向臣处索饷。臣本管无可筹之地，邻省无实协之银，皖南军务，实难支持。合无吁恳天恩，饬令江西每月将漕折银协解五万两，内三万两拨济徽防。仍仿张芾之旧例。二万两拨济宁防，以收目前之溃兵。仍恳圣恩，饬下陕西每月协济银二万两，解至湖北，交官文等专发安庆一军。解三个月，即行截止。臣具有天良，断不肯妄行吁请，罔恤时艰。至湖南奉部拨解宁防之饷，臣遵旨自行严催，俟实在解到，再行奏闻。谨附片请旨。

复奏胜保请飞召外援折 咸丰十年九月初六日

奏为钦奉谕旨，恭折复奏，仰祈圣鉴事。窃臣于八月二十六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咸丰十年八月十一日奉上谕：本日胜保奏，夷氛逼近关下，请飞召外援，以资夹击一折。据称用兵之道，全贵以长击短。”逆夷专以火器见长，若我军能奋身扑进，兵刃相接，贼之枪炮，近无所施，必能大捷。蒙古、京旗兵丁，不能奋身击刺，惟川、楚健勇，能俯身柔进，与贼相搏，逆夷定可大受惩创。请饬下袁甲三等，各于川、楚勇中，共挑选得力若干名，派员管带，即行起程，克日赴京，以解危急等语。逆夷犯顺，夺我大沽炮台，占据天津。抚议未成，现已带兵至通州以西，距京咫尺。僧格林沁等兵屡失利，都城戒严，情形万分危急。现在军营川、楚各勇，均甚得力，著曾国藩、袁甲三各选川、楚精勇二三千名，即令鲍超、张得胜管带。并著庆廉于新募彝勇及各起川、楚勇中，挑选得力者数千名，即派副将黄得魁、游击赵喜义管带。安徽苗练，向称勇敢，著翁同书、傅振邦饬令苗沛霖遴选练丁数千名，派委妥员管带。均著兼程前进，克日赴京，交胜保调遣。勿得藉词延宕，坐视君国之急。惟有殷盼大兵云集，迅扫逆氛，同膺懋赏，是为至要。将此由六百里加紧各谕令知之。钦此。跪读之下，神魂震越，痛愤无地。是日又闻徽州失守之信。旋又接胜保咨，敬悉圣驾巡幸热河。臣既自恨军威不振，甫接皖南防务，旬日之间，两郡失陷。又值夷氛内犯，凭陵郊甸。东望吴越，莫分圣主累岁之忧；北望滦阳，惊闻君父非常之变。且愧且愤！涕零如雨。而以新军败溃，又不得不强颜抚慰，镇定人心。鲍超一军自宁国失后，渐扎太平。自徽州失后，又令其回驻渔亭，以遏寇氛。钦奉谕旨，饬鲍超赴京交胜保调遣。窃计自徽州至京，五千余里，步队趱程，须三个月乃可赶到。而逆夷去都城仅数十里，安危之几，想不出八九两月之内。鲍超若于十一月抵京，殊恐缓不济急。若逆夷凶顽，犹豫相持，果至数月之久，则楚军入援，岂可仅以鲍超应诏。应恳天恩，于臣与胡林翼二人中，饬派一人，带兵北上，冀效尺寸之劳，稍雪敷天之愤。非敢谓臣与胡林翼二人遂能陷阵冲锋，杀敌致果也。特以受恩最深，任事日久，目前可带湘、鄂之勇，途次可索齐、豫之饷，呼应较灵，集事较速。鲍超虽号骁雄之将，究非致远之才，兵勇未必乐从，邻饷尤难应手。纵使即日饬令起程，而弁勇怀观望之心，途次无主持之人，必致展转濡滞。本年四月初五日，将军都兴阿奉驰赴扬州之命，即于初十日拜折起程。厥后因楚勇惮远行之劳，途中虞饷项之缺，迁延至八月十九日乃果成行。今若令鲍超率师北上，即再四严催，亦不免于迁延。度才审势，皆惧无济。如蒙圣恩，于臣与胡林翼二人中，饬派一人，督师北向，护卫京畿，则人数稍多，裨益较大。惟臣若蒙钦派北上，则当与左宗棠同行。皖南暂不能进兵，只能退守江西境内。胡林翼若蒙钦派北上，则当与李续宜同行。皖北暂不能进兵，只能退守湖北境内。俟该夷就抚之后，仍可率师南旋，再图恢复皖、吴。臣等虽均有封疆之责，而臣国藩本未接印，胡林翼尚有督臣经理，皆无交卸事件，一经派出，数日即可就道。区区微忱，伏乞圣慈垂鉴。所有钦奉谕旨，恭折由驿六百里加紧复奏。伏乞皇上训示施行。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