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家诗钞 卷二十（第4/14页）

峡中览物

曾为掾吏趋三辅，忆在潼关诗兴多。巫峡忽如瞻华岳，蜀江犹似见黄河。舟中得病移衾枕，洞口经春长薜萝。形胜有余风土恶，几时回首一高歌。

返照

楚王宫北正黄昏，白帝城西过雨痕。返照入江翻石壁，归云拥树失山村。衰年病肺惟高枕，绝塞愁时早闭门。不可久留豺虎乱，南方实有未招魂。

白帝

白帝城中云出门城中云出门：一作城头云若屯，白帝城下雨倾盆。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古：一作翠。苍：一作长。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千：一作百。百：一作十。哀哀寡妇诛求尽，恸哭秋原何处村！

黄草

黄草峡西船不归，赤甲山下人行稀人行：一作行人。秦中驿使无消息，蜀道兵戈有是非。万里秋风吹锦水，谁家别泪湿罗衣。莫愁剑阁终堪据，闻道松州已被围钱笺：《通鉴》于代宗广德元年书：吐蕃陷松、维、保三州、茂州。《图经》云：广德二年，吐蕃取陇右。西川节度高适出兵西山，牵制无功，遂亡松、维。黄鹤曰：秦中驿使，谓李之芳奉使见留也；蜀道兵戈，谓徐知道据剑阁也；当时公在梓阆，非夔州诗也。按，鹤说良是，但又引来瑱、裴茂之战以解首二句，为曲说耳。

诸将五首

汉朝陵墓对南山，胡卤千秋尚入关。昨日玉鱼蒙葬地，早时金碗出人间。见愁汗马西戎逼，曾闪朱旗北斗殷。多少材官守泾渭钱注：泾、渭二水，在长安西北。是春，吐蕃请和，郭子仪以利我不虞，乃遣兵戍奉天，即此地也，将军且莫破愁颜。

韩公本意筑三城，拟绝天骄拔汉旌。岂谓尽烦回纥马，翻然远救朔方兵。胡来不觉潼关隘，龙起犹闻晋水清。独使至尊忧社稷，诸君何以答升平钱注：禄山反范阳，河北皆陷，郭子仪以孤军起朔方。贼将诱河曲九府六州部落数万逼行在，子仪以回纥首领葛逻支击走之。回纥太子叶护自将助讨禄山，战于澧上。贼诡伏，将袭我。回纥驰剪其伏，出贼背，夹之，贼大败，遂收长安。新店之役，贼陈出轻骑，子仪悉军追掩，贼张两翼包之，官军乱而却回。回纥望见，即逾西岭，从后击，尘且坌，飞矢射贼。贼惊曰：“回纥至矣！”遂大败，僵尸相属。官军乘胜，遂收东都。由此观之，汾阳以朔方孤军收复两都，皆赖回纥助顺之力，故曰“岂谓尽烦回纥马”也。肃宗即位日，朝廷草昧，军容单弱，诏子仪、光弼班师赴行在，国威始振，故帝唯依朔方兵为根本。仆固怀恩曰：“朔方将士，为先帝中兴主人，是陛下蒙恩故吏。”今曰“翻然远救朔方兵”，故知助顺之功，不独在朔方矣。

洛阳宫殿化为烽，休道秦关百二重。沧海未全归禹贡，蓟门何处尽尧封。朝廷衮职虽多预虽多预：一作谁争补，天下军储不自供。稍喜临边王相国，肯销金甲事春农钱注：广德二年，王缙同平章事，其年八月，代李光弼都统河南、淮西、山南东道诸节度行营事，兼领东京留守，岁余，迁河南副元帅，请减军资钱四十万贯，修东都殿宇，大历三年领幽州、卢龙节度，又兼太原尹、北京留守，充河东军节度。

回首扶桑铜柱标，冥冥氛祲未全消未：一作不。越裳翡翠无消息，南海明珠久寂寥。殊锡曾为大司马，总戎皆插侍中貂。炎风朔雪天王地，只在忠良翊圣朝良：一作臣。○钱笺曰：此深戒朝廷不当使中官出将也。杨思勖讨安南五溪，残酷好杀，故越裳不贡。吕太一收珠南海，阻兵作乱，故南海不靖。李辅国以中官拜大司马，所谓殊锡也。鱼朝恩等以中官为观军容使，所谓总戎也。炎风朔雪，皆天王之地，只当精求忠良以翊圣朝，安得偏信一二中人，据将帅之重任，自取溃偾乎？肃代间，国势衰弱，不复再振，其根本胥在于此，斯岂非忠规切谏，救世之针药与？

锦江春色逐人来，巫峡清秋万壑哀。正忆往时严仆射，共迎中使望乡台。主恩前后三持节，军令分明数举杯。西蜀地形天下险，安危须仗出群材。

夜

露下天高秋水清水：一作气，空山独夜旅魂惊。疏灯自照孤帆宿，新月犹悬双杵鸣。南菊再逢人卧病，北书不至雁无情至：一作到。步檐倚杖看牛斗，银汉遥应接凤城。

秋兴八首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北：一作南。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画省香炉违伏枕，山楼粉堞隐悲笳。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

千家山郭静朝晖，日日江楼坐翠微。信宿渔人还泛泛，清秋燕子故飞飞。匡衡抗疏功名薄，刘向传经心事违。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直北关山金鼓震，征西车马羽书驰驰：一作迟。鱼龙寂寞秋江冷，故国平居有所思。

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点：一作照。

瞿塘峡口曲江头，万里风烟接素秋。花萼夹城通御气，芙蓉小苑入边愁钱注：《旧唐书》：开元二十年，遣范安及于长安，广花萼楼，筑夹城，至芙蓉园。《长安志》：开元二十年，筑夹城，入芙蓉园，自大明宫夹东罗城复道，经通化门观，以达南内兴庆宫，次经春明延喜门，至曲江芙蓉园，而外人不之知也。朱帘绣柱围黄鹄鹄：一作鹤，锦缆牙樯起白鸥。回首可怜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

昆明池水汉时功，武帝旌旗在眼中。织女机丝虚夜月，石鲸鳞甲动秋风。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堕粉红。关塞极天唯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

昆吾御宿自逶迤，紫阁峰阴入渼陂。红豆啄余鹦鹉粒红豆：一作香稻，碧梧栖老凤凰枝。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彩笔昔曾干气象曾：一作游，白头吟望苦低垂。○按此八首皆居夔州而怀长安。前三者对菱州景物而增悲秋之感，后五首杂忆长安今昔之事。第四首怀达官第宅，第五首怀宫殿，第六首怀曲江，第七首怀昆明池，第八首怀渼陂也。

吹笛

吹笛秋山风月清，谁家巧作断肠声。风飘律吕相和切，月倚关山几处明。胡骑中宵堪北走，武陵一曲想南征。故园杨柳今摇落，何得愁中却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