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该醒醒了

薛府。

“阿姐,你慢着点,我晕……”一道墨蓝色的身影歪歪扭扭的跌进了后院的拱门。

紧随其后的一个白色身影连忙拉住了他。

薛纡宁看着找得晕头转向的自家弟弟,无奈道了一声:“我在这儿。”

薛璟宁闻声四下找找,终于在浓浓黑夜里,找到了那一点亮色。

他叉着腰,咧嘴一笑:

“阿姐……”

薛纡宁见他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的模样,认命的叹口气,上前搀扶住他,往竹居缓缓移动。

薛璟宁踉踉跄跄,走几步就要顿一下,薛纡宁搀着也着实费劲。

“不行不行,我要歇歇……”

薛璟宁走着走着突然就往一边倒,而薛纡宁力气小,根本拉不住他,甚至差点被他带倒。

薛璟宁在空中晃悠几下,终于跌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薛纡宁长出一口气,她抹了把额上渗出的细汗,左右环顾了一圈。此时他们正在后院凉亭之中,可能因着换班,现在并无守夜巡府的小厮。

看着往桌子上随意趴的薛璟宁,她微微叹了口气,只好在他一旁坐下,等上片刻。

得亏两人穿的厚实,不然这深秋的夜晚可真是吃不消。

薛璟宁趴了一会,不知道又抽了什么疯,忽得撑了起来,两手支着头,看着薛纡宁忽得嘿嘿一笑。

“你真好看。”

薛纡宁闻言嘴角抽动,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这家伙指不定又想起了哪家女子,笑得这么……猥琐。

她悄悄抬起素手,想直接放倒他,一了百了。

然而手刚抬起一个角度,她就看见薛璟宁突然往自己这个方向探了探,红通通的脸颊透着浓郁的酒气。

他歪头看了两眼,忽得皱了眉头,声音顿顿停停:“初浔姑娘……你可知……我,我心悦于你。”

薛纡宁浑身一顿,手霎时僵在空中。

心悦于你……

璟儿说的竟是……

心悦于……初浔??

薛纡宁眸光深深的看着眼前笑得跟个孩子的人,右手渐渐紧握成拳。

原来,你竟是喜欢她。

我这个当姐姐的,竟是没有发觉丝毫。

她眼睛不可控制的抖了抖,看着薛璟宁那张透红的脸上,浮现了丝丝的傻气。

怪不得……

她眼底流出了一丝苦色,璟儿……何时露出过这般表情。

自己这弟弟别人不了解,可却是瞒不了过她。

往日里他也遇上过有好感的女儿家,但从未像这样一般,面上眼里,流淌的都是腻腻的感觉。

薛纡宁下意识错开了目光,不愿再看那双眸子里藏着的深情。她微微颔首,盯着泛着冷光的石桌,有些出神。

是了,璟儿一向洒脱,遇着什么都是得失随缘,何曾如此执着的成天往花满楼里钻。

若不是心系于此,又怎么会这样锲而不舍呢。

她苦笑一下,自己不也是……

嗯?

薛纡宁一下顿住了。

自己……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觉心底突然散发出阵阵寒意,似是月夜的寒风都穿透了进来,自心口处,丝丝蔓延开来。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而且,为什么当璟儿说到心悦于那人时,自己心口有着难以抑制的酸涩?

就好像有只猫儿,悄悄躲进了自己的心底,又不安寂寞的亮出了利爪,四处抓挠。

麻痒酸痛,源源不断。

难道……

薛璟宁不是个迟钝的,她眨眨眼,脑海中转瞬便浮起了那人妖媚灵动的脸。

那种见不到会思念,看到了才会心安的感觉……她有些不敢去想这究竟是为何。

答案就哽在喉咙处,下不去,上不来,闷得心口发慌。

“阿姐,你可要多去…多去讨教几次曲子啊,这样我也可以跟着溜进去了……”

薛璟宁又趴回了桌子上,脸上褪去了往日有些世故的从容,此时挂着那纯真的笑意。

而薛纡宁闻此言却是心头一抖。

好像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她眼珠惶惶动了几下,手张了又合,抓紧了下摆。

讨教…曲子……

她忽得嗤笑一声,眼底都是讽刺之意。

什么讨教曲子,不过是找了一个可以见她的理由罢了。

薛纡宁忽闪了几下眼睛,用力深吸一口气,抓着衣摆的手微微颤抖。像一个无意跌下木椅的杂耍技人,用力掩饰自己的破绽。

什么时候,竟生了这样的心思?

她脑海中又一次漾起了那摄人心神的妖艳俏脸。

花容月貌的女儿家,她见过不少,可像那人一般,虽是妖冶之颜,那眸底却总也透着一股水灵灵的清澈之感,是她从未见过的。

没有人像她那样,时而静若白玉,时而又如花妖一般,转瞬吞了你所有的心神。

她眼前已是被那张动人明媚的脸颊所覆盖,投入眼底的,是她面对自己时那怔愣的可爱模样。

什么时候,竟也如此刻骨?

是那初见那日,那人处心积虑的酒局?

那惶惶之中带着一些欣喜,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红着脸,轻声唤自己一句:“小纡纡。”

她无奈摇头,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口无遮拦,却让人根本气不起来。

口无遮拦……

薛纡宁脸颊突然红了一瞬,下意识摸上了脸侧。

仿佛那一日的湿滑触感,还停留自己的脸颊之上,犹如烙印一般,此时又微微发热。

还有那日她以身犯险,却喝得大醉,抱着自己撒泼打滚的无赖样子。

薛纡宁眼底染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光,拳头微微舒展,指尖划过丝绒不料,似是脑海中那柔柔嫩嫩的触感。

“唔……初浔姑娘,你若同意……我定求父亲,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你说好不好~”

薛璟宁双手支着头,摇摇晃晃,那双迷醉的眸子流出了点点星光。

薛纡宁张了张嘴,却未发出一丝声音。她看着那张和自己有着六分相似的面孔,此时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明媒正娶吗。

她心口似是有一道闷锤砸来,阵阵酸楚顷刻自内里倾斜而出。

是了,自己究竟在瞎想些什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婚女聘,举案齐眉。

薛纡宁冷哼了一声,自嘲一笑。你有什么能力可以破了这桎梏,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又有什么资格,如璟儿一般,光明正大的说一句,我心悦于你。

你什么都没有。

你不过就是好奇罢了,怎么还把自己丢进了这般泥泞之中。

薛纡宁眼底痛色难掩,手指越攥越紧,指甲一点点陷进肉里,却浑然不觉。

脑子里那道倩影越来越清晰,却在转瞬,又变得模糊一片。

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想她,想她在做什么,想她有没有编新的曲子,想她可又遇了什么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