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病危

祁韶安还了药钱,再回到客栈时,夕阳已经下了半山。

客栈的大堂里也渐渐忙碌起来,不少人正坐在桌旁等着上菜。

渭阳客栈虽不是很大,但该有的一样不少,甚至还有个小台子供艺女弹唱。

此时琴声寥寥,似是还在准备。

祁韶安淡淡扫了一圈,便叫来小二,要了点热水,上了楼。

此时天色暗沉,屋子里似是更昏黑一些。

祁韶安轻着步子走进来,首先看向床上,见叶久还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心底才安定下来。

“这位娘子,水来了!”

祁韶安还没关门,小二就端着一盆热水快步至门前。

“我给您送进去吧。”

祁韶安见状闪开身子,小二跨进来,把水盆放在圆桌上,又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了祁韶安,“这个您拿好,小的就先走了。”

“多谢。”

祁韶安关好门,攥了攥手中的毛巾,转身轻步来到桌子前,抿抿唇,把毛巾浸入冒着热气的水中。

因着手指太过寒凉,以至于刚一放进去都没有什么知觉。但几息之后,皮肤顷刻传来的炙热,和相携而至的刺痛感,令她微微蹙眉。

祁韶安连忙把毛巾拎起来,咬着牙拧干。

接着,她缓步走到床边,坐在了床沿上。她看着叶久掩着的面孔,有些出神。

祁韶安稍稍拉开她的被子,那张温和宁静的小脸便露了出来。

斜斜的刘海铺在额头,微垂着遮了半只眼,而那干裂的嘴唇似是退下了青紫,但依旧白的不像话。

祁韶安伸出手,拨开了她的碎发,拿毛巾轻轻擦拭着。

“阿久。”

温热的毛巾划过她的眉间,祁韶安低低唤了一声。

“你都睡了两天了,还没睡够么。”

叶久的眉角微微吊着,睫毛一缕一缕。

祁韶安看着,又轻轻擦过她的眼睛。

“阿久,你说,你的眼里怎的总有光呢。”

“明明比我还长,却还像个孩童一样,晶亮的煞是好看。”

冬天里冷得快,外侧的毛巾已经有些凉了。

祁韶安翻了个面,又接着擦拭她另一只眼。

“你瞧瞧,就连闭着眼,都好似在笑着。”

她顿了顿,拿毛巾的手慢慢下移。

“还有这张嘴,平日里总也说个不停,耳根子半刻都不得闲呢。”

祁韶安指尖轻轻点了下叶久的唇,嗤笑一声。

“现在你倒是安静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毛巾,站起了身,“我却是不习惯了。”

双手再次浸入水中时,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烫手了。

祁韶安背对着叶久,双手撑着水盆良久,抬手抹了下眼角。

拧干毛巾,她又转身走回床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掀开了被褥。

入眼的一幕让她强装的镇定一瞬间冰散瓦解。

只见白色的布条几乎缠了她半个脊背,那层层之下,甚至隐隐透出血迹来。

祁韶安咬着唇,深吸了口气,开始擦拭着她剩下未覆盖的肌肤。

她心无再念,又目不转睛。

因为她怕多看一眼,眼里的泪便会掉在她的背上。

血迹已经干涸在上面,轻轻擦拭并没有多大作用。

祁韶安也不敢使力气,只好一遍一遍的轻柔蹭着。

只是没等她蹭多久,叶久突然动了一下。

祁韶安顷刻愣住了。

“阿…阿久?”她不确定的看着叶久,颤声唤道。

叶久脸上依旧平静,没有半点反应。祁韶安眨眨眼,害怕是自己的幻觉,连忙攥着叶久的手,感受着她腕脖的跳动。

然而下一秒,叶久掌心也动了。

祁韶安瞬间惊喜过望,她鼻头一酸,盯着她的手掌,张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只是还没等她消化掉心头的狂喜,叶久的手明显颤了起来。

甚至整个身体都在抖。

祁韶安刚扬起的唇角一下子僵住,她连忙扑过去,捧住了叶久的脸颊,急声唤道:“阿久,阿久!”

叶久毫无反应,但那惨白的唇却是抖动不停。

祁韶安倾身上去,与她额头相抵,而额上顷刻传来的热意,让她一下子慌了神。

“阿久,醒醒!”

“韶安姐,在吗?”

此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祁韶安想都没想,连声应道:“沛灵姑娘,快进来,阿久出事了!”

姜沛灵本来有点发憷,结果一听祁韶安的喊声,二话不说推门跨了进来。她往床边一望,只见祁韶安正跪在床头,不停地叫着那位姐姐的名字。

她连忙跑过去,一把掐住了叶久的手腕,侧头问道:“韶安姐,这是怎么回事?”

祁韶安眼眶发红,尽量稳着声音:“就在刚才,不知怎么的,阿久突然抖了起来。”

姜沛灵蹙着眉,又拉起了她另一只手。

祁韶安紧张的望着她,尤其是见她眉头越皱越深,更是大气不敢出。

片刻,姜沛灵放下叶久的手腕,探过身翻开了她的眼皮,又扒开了她的嘴看了看。

她沉思一瞬,立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来,一边展开一边吩咐:“韶安姐,把烛台点上拿来。”

祁韶安爬起来就去点蜡烛,姜沛灵一刻不停抽出了大大小小十多根银针。

“沛灵姑娘。”祁韶安捧着烛台蹲在她的身边。

姜沛灵一改白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沉着脸,指缝中夹着银针,一排一排扫过火焰。

“把被子掀开。”

祁韶安连忙伸手拉开,几乎同时,姜沛灵手起针落,一根银针已经扎在了叶久最先露出的后颈上。

紧接着,六只银针顺着脊柱一路快速落下,待祁韶安压好被角时,姜沛灵已经稳稳地下了十几针。

祁韶安手搭在叶久的腿上,感受到被子下的人儿渐渐平静下来,她焦急的心才微微落了下来。

不一会儿,姜沛灵收手,长出了口气。

“沛灵姑娘,阿久她……”

祁韶安见她停下来,才轻声问出口。

姜沛灵皱着眉收起了针包,又一次摸上了叶久的手腕,“这位姐姐高热神昏,五脏皆有败损,毒热由表入里,这才引发抽搐,而现在更是经脉堵塞,心脉微弱。”

祁韶安听着冷汗都出来了,她急声问:“那该如何?”

姜沛灵皱着眉,嗓音沉着,“寻常办法已经来不及,只能以毒攻毒。”

祁韶安柳眉一竖:“以毒攻毒?”

姜沛灵点点头:“来不及和你细说,我现在去医馆取药,再晚就无力回天了。”

……

“公子,您都找了一下午了,还要继续吗?”

街市上,秋池跟在白衣公子身后,叹气道。

白衣公子四下看了看,指了指旁边的客栈,“还剩最后一家,如若还是没有,我便死心了。”

秋池缓缓点头,无奈跟着白衣公子跨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