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争执

祁韶安闻言眉头皱了一下,这般疏离带怨的语气,怎么听着不甚悦耳呢。

她稍稍转过头,扫了叶久一眼,淡淡说了句,“南渊,让他们松手。”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又是侯府门前,不论谢长泽他有没有错,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殴打于他,最后影响的一定是侯府的名声。

祁韶安看着远处越聚越多的人们,眉头也越皱越紧,她撇了叶久一眼,眸子里带了些许怨气。

阿久办事向来稳妥,今日怎么方寸大乱,如若再这样纠缠下去,明日朝堂上参她的本子都得一人高了。

叶久看着祁韶安那淡漠的样子,心里越来越沉。

其实因为自己的身份,她家韶儿很少在外人面前无视自己,而像这般隐隐的顶撞自己,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觉得自己肋板骨下方生疼,激得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比起这种扎心窝子,谢长泽那一拳算个屁,她恨不得让这家伙再当面打自己一拳,让韶儿认清他的狗模样。

此时南渊看着叶久黑着脸不说话,又见着祁韶安极其平静的面孔,吞了吞口水,让侍卫松开了谢长泽。

不过只是让他站起来,依旧被人拉着。

谢长泽踉跄起身,直至此刻,他才完完全全看清了面前的女子。

一身秋香色锦服,腰间束着牙白色的腰带,罗裙微垂,女子带着面纱,但那双熟悉明亮的桃花眼,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谢长泽湿了眼眶。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这张容颜,再见到她从自己脑海梦境中跳出来,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许是失而复得的心情太过激动,谢长泽眼里的泪水直接淌了下来,声音颤抖:“韶——”

“姓谢的,你想好再说!”

叶久一拂袖子,直接挡在他和祁韶安之间,一双冷眸眯了眯,眼神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这里既有侯府的人,又有吃瓜的百姓,但凡谢长泽说出什么来,那韶儿的身份便极有可能被有心人挖出来。

如果他执迷不悟,她不介意当着韶儿的面打废他。

谢长泽愣了一瞬,看着叶久仿佛要吃人的表情,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祁韶安,张张口,终是失了声音。

祁韶安从叶久突然窜过来的动作中缓过神来,望着她的背影,心底一动。

阿久此时周身气压低的反常,即使是理她三四步左右,自己也能觉察出来。

祁韶安思索了片刻,忽得一个念头闪进了脑海里。

难不成……阿久知道了什么?

此想法一出,祁韶安眼神突然飘忽了一下。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阿久说这些往事,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遇上了。

祁韶安无奈的叹了口气,上次郝秀才那事,不过是看了几次书而已,阿久就能气到生病,这次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为了防止叶久再有什么过激的行为,祁韶安从旁边走出来,朝谢长泽微微颔首:

“这位公子在侯府门前逗留多有不妥,如若你与夫君有什么误会,不若改日在坊间茶楼,说清为好。”

谢长泽一听顿时乐了,他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到时候韶……姑娘一定前来——”

“跟他有什么好说!”

叶久此时被嫉妒冲昏了头,她本来听见祁韶安称她夫君,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结果又被后面约见面气疯了。

尤其是谢长泽那一声“姑娘”,直接踩在了她的雷区上。

怎么,是“夫人”两字淬了毒,你专挑姑娘讲吗?

叶久眼神冰冷至极,她扫了眼周围百姓一圈,勾了勾唇角。

“这位谢公子,你在琼花馆争不过云宛姑娘,便来我门前闹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谢长泽一听愣了,“你胡说”三个还没说出口,就被叶久怼了回去:

“云宛姑娘早已说了与你无情,你何必追着人家不放呢,更甚者跑到我这里来撒泼,可真是好教养。”

周围的百姓一听这话,纷纷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争花魁啊,我说怎么闹这么大。”

“就是就是,谁人不知这镇远侯是云宛姑娘新找的恩客,他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这当街为了花魁大打出手,真是好精致。”

谢长泽慌乱的看着身后指指点点的人们,气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你…你血口喷人!”

叶久朝他翻了个白眼,看着远处百姓一副吃到大瓜的模样,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人们即便认为自己与谢长泽是相互眼红的情敌,对象也不会是祁韶安,而是琼花馆的云宛姑娘。

然而一旁的祁韶安听在耳里,那刚缓下来的面色又缓缓的冻上了。

她既理清了这场闹剧的缘由,自然知道叶久所言并不是真的,可她却当众污蔑于人,这对于名声比命重要的书生来说,不失为阴毒的一招。

祁韶安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茫然,她一时不明白一向善良的阿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然而最终刺激到她的,是那一句半句的“琼花馆”、“云宛姑娘”……

这些词自己从未听阿久说起过,如今却是那样自然的从她嘴里说出来。

好像说了千万遍,说与了无数人听。

只有她不知道而已。

甚至身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

祁韶安嘴角忽得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丝苦涩。

此一生,共患难,绝无欺瞒。

如今看来,仿佛是个天大的笑话,而她就是笑话的源头。

祁韶安懒得再管这面前的种种,她只觉胸口憋闷至极,连带着心脏都疼得厉害。

她转了头,没有说一句话,径直往府门里走去。

一步又一步,一步比一步沉重。

“公子,少夫人……”

东绯一直注意着祁韶安,见她悄声回去了,连忙凑到叶久身旁,小声道。

叶久下意识回头,就只见着祁韶安那橙黄色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门前。

她心下一跳,转头一把扯过谢长泽,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的说道:

“你若是把她的身份说出去,你们谢家就完蛋了。”

谢长泽一下怔住了。

她说的是“谢家”,不是“谢长泽”。

他突然感到脊背一凉,仿佛才认识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在朝堂上搅弄风云、御前的红人、虽没有官职却是让百官都不得不忌惮的侯爵。

而自己,身后还有个尚书的父亲。

他脑袋冷汗直冒,眼睁睁看着叶久气冲冲的进了侯府的大门,直到周围人都散去,他仍立站在原地,像丢了魂一样。

……

竹园。

叶久站在卧房门口良久,看着紧闭的房门,又气又委屈,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了门。

她瞒着祁韶安去青楼是不对,可她也瞒着自己去见了谢长泽,她还没生气呢,这丫头就先把自己丢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