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又见百日魂

距离祈年之日已经过了三日,整个京城终于后知后觉的热议起来。

街头巷尾,男女老少,恨不得背着锄头就靠上去,听别人如何论说。

关于祈年台,已经衍生出了不下十个版本。

有说沐王造反,褚太尉奉命镇压,却被皇帝借机打压,抄家夺权。

也有说沐王其实是被诬陷的,人家在守皇陵,怎么会在这儿,没准是皇帝忍不了了终于对兄弟下手。

但大部分的版本还比较理智,跑不了沐王和褚太尉勾结谋反,却被皇帝悉知,一招反杀。

街上人们讨论的如火如荼,尽管楚时慎当天就对在场大臣下了封口令,但也架不住野风吹火星,渐有燎原之势。

然而舆论飞了两天之后,人们忽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城南那场爆炸上。

据目击证人可靠消息,因为守城和巡城与沐王勾结,罔顾人命,刻意制造爆炸为反贼踏清障碍,而皇帝知此事勃然大怒,当下将巡城和守城全部下狱,想是离问斩不远了。

叶久一路听着,脑海中自然而然的飘过了那日城门下的场景,她细细的思量起来。

那日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侯府的安危,并没有多注意那守城之人,只是从她看到的画面中,好像那人也不是人们说的那般刻意为之。

但到底有没有沐王从中横插一脚,她现在也弄不清楚。

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叶久堪堪迈下了车,而门口早有一位眼熟的人候着。

“方总管,别来无恙。”

叶久缓了缓,这才走上前打了声招呼,方稚见状浅笑着微微欠身:“托林侯的福,一切安好。”

他上下打量了叶久一眼,又道:“看样子林侯已经大好,想来陛下也能放心了。”

两人一路慢步至朝元殿,屋子里传来些声音,应该是楚时慎在召见什么人。

不多时,就见着房门打开,出来了两个着官服模样的人。

叶久认得,一个是大理寺卿冯沛,一个是刑部尚书张贺毅。

错身行过之时,两人朝叶久拱手行礼,叶久也同样回礼。

“小侯爷里面请,下官告辞。”

刑部尚书主动开口,叶久倒是有些诧异。

虽然她与这两人共过事,但那时这俩老头顶看不上自己,当面嘲背里讽,反正跑不出纨绔无知,一无是处罢了。

而如今两人忽然礼遇有加,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叶久进去时,楚时慎正埋头奋笔疾书。

“时堇,你来的正好。”

他把一封塘报递给了叶久,“边境传来大捷,不仅塔尔族诡计没有得逞,我军还揪出了他们的内应。”

叶久打开快速看了一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塔尔族在祈年之日前两日突然大肆回攻漠北边境,势如破竹,逼得守军节节败退,就在水阙城以南即将失守时,守军一将领率军突袭塔尔族在漠北边界的大营,里应外合,把塔尔族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之际,塔尔族将领喀则被斩于帐前。

在审讯之中,供出了守军中的奸细,抚勇将军手下的副将孙解。

此人给塔尔族提供康盛的边防图,而这边防图,便是褚太尉给的。

然而有趣的是,此次突袭塔尔大营的守将,却是如今备受争议褚家三子,褚澎。

叶久合上了塘报,只道了一声,“有其父未必有其子,褚澎可造。”

楚时慎点点头,忽得有些奇怪的问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漠北守军有鬼的。”

叶久脑中飘过了那日薛纡宁塞到她手里的纸条,道:“这褚澎虽生在褚府,却是并不受褚尚章器重,此人心胸辽阔,为人正直,但从不争抢挑事,是以褚尚章只当他是只羊羔子,扔到抚勇将军手下也是让人拿捏,翻不出什么浪来。”

“而褚澎与青迟义气相投,私下交好,时常往来传信,甚至有时褚尚章都未曾知晓。”

“这次也是褚澎千里传书告知端倪,我最后才决定替陛下调回邹将军,而不是边城守军。”

楚时慎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渐渐捏紧了拳头,眼中迸发出一丝杀意,“蚕食我康盛之军的蠹虫,合该剁成肉泥。”

叶久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抿着唇,轻声问道:“陛下,青迟如何了?”

楚时慎从怒火中清醒过来,他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答反问:“时堇,你可听说过百日魂?”

叶久听罢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她没想到自己中毒这事已经传的这么快。

“陛下,我没事。”

楚时慎莫名其妙,“你?你当然没事,中毒的又不是你。”

叶久脸色登时变了,不是她?那难道是……

楚时慎看着叶久突然惊恐不安的神情,无奈点头,“薛姑娘身中百日魂,太医院已束手无策,可姓褚的死不松口,说是全无解药,当真是气人至极!”

叶久眼睛忽闪了两下,她的脑子从听到“身中百日魂”开始就已经停止了工作,剩下的也只是麻木的听着。

薛纡宁也被下了毒。

被下了毒。

毒。

她听到自己玻璃质地的心脏一丝响亮碎裂的声音。

瞧瞧,表面上沐王落败,而实质,她们团灭。

她和初浔的毒就已经相当棘手,这下又加上了薛纡宁,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雪上加霜。

“时堇,你若是认识哪位高人,可千万要引荐于我才是。”

叶久僵硬的点了点头,她特么也想找个高人,可自己倒是能有才行啊。

“陛下,薛姑娘毕竟身份特殊,久居于宫中恐有不妥,不如暂时安置在我府上……”

楚时慎却是打断了她,“哎,此时不急,现下薛姑娘还未清醒,宫中太医经验老到,药材也充沛,想必对薛姑娘更加有利,你就不用担心了。”

叶久被他的话噎了回来,看着楚时慎说一不二的架势,她抿抿唇,只好道:“劳陛下费心。”

她顿了顿,抬头郑重道:“陛下,我有一事相求。”

楚时慎看向她,“说来听听。”

“我想去提审褚尚章。”

“为何?”

叶久眸中深邃,轻道:“为过往,为今朝。”

楚时慎思索几息,便应了下来,“准了。”

他说罢转身往桌边走去,边走边说:“说起来,郑太妃已被幽禁,不过她日前给我传信,说要见老侯爷夫人。”

叶久闻言有些纳闷,“又见我娘?”

前两天不才见过,怎的是没见够?

楚时慎看着她,面上有些沉寂,“见与不见,决定权在你。”

叶久微微一怔,楚时慎这话她听明白了,如果不见,他大可以无视郑太妃的请求,但要是见了,如若出了什么偏激之事,他也无能为力。

叶久想了想,给了个活话:“此事突然,容我回家和我娘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