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血案

趴在树上的那只奇怪生物,自古以来有过太多的名字,貔貅、白狐、皮裘、玄貘、食铁兽、白老熊、猫熊等等,足足有二三十个名字,而为后人所熟知通用的名字则为:熊猫。

这只大熊猫低头看看,又缓慢向树上爬了爬,叶小天这才注意到上边树杈上还坐着一只跟它一般长相的小熊猫,那只小笨熊抱着树杈,忽然发出与婴儿极其相似的叫唤。

大笨熊用肥大的手掌托着它胖乎乎的屁股,将它向上又托了托,让它坐得更稳当。熊猫宝宝又是“咿”的一声叫,比婴儿稚嫩的叫声略显圆润,不仔细分辨的话却与婴儿叫唤的动静一模一样。

这时叶小天才注意到,这只大熊猫的下肢已经受了伤,只是不知是与这几只豺狼搏斗过,还是此前与其它猛兽交过手。不过正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叶小天看这怪熊憨憨的样子,又已经受了伤,真要斗起来怕是凶多吉少。叶小天正呆看着,手臂忽然被人碰触了一下,叶小天像触电似的扬起木棍,扭头一看,却是薛水舞领着乐遥到了他的身边。一见远处情形,水舞和乐遥登时瞪大了眼睛。

这时,几只围着树打转的豺狼开始急不可耐地发起了进攻,它们绕着那棵树打转的圈子越来越大,然后一只接一只跃起、独扑、张开满是雪白獠牙的利口,噬向那只熊猫的肥屁股。

那棵树并不高,也不够粗,有几次高高跃起的豺狼,嘴巴似乎都擦着了那只大熊猫短短的尾巴,乐遥虽然没有叫出声来,可她紧紧攥着叶小天的小手和掌心沁湿的汗水,却透出了她心中的紧张。

薛水舞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一双迷人的杏眼睁得大大的,眸中似有雾气氤氲。前方是一群豺狼,围着一只她根本不认识的母兽和小兽,可是从那拼命维护小兽安全的母兽身上,她似乎看到了与自己共通的某种情结。

而且,熊猫这种东西,天生就有一种萌萌的气质,只看一眼,她的心就完全站到了那只熊猫一边。

树在摇晃,那只胖熊猫感受到了危险,它不安地挪动着,体重让那棵树也加大了摆动的幅度,熊猫宝宝蜷伏在树杈上,又向它的母亲鸣叫了几声,似乎在诉说它的惊恐。

大熊猫不再动了,它攀着树干停住,扭过头,两只黑眼圈依旧像是愁眉不展似的瞄了瞄树下盘旋嘶吼的几只豺狼,又回头看看蜷缩在树杈上的小熊猫,突然张开稳稳抱住树干的两只前爪,肥胖的身子向地面堕去。

“啊!”

乐遥情不自禁地一声惊呼,但嘴巴马上就被薛水舞捂住,大熊猫肥胖的身子沉重地坠落在地面,熊猫宝宝趴在树杈上,焦急地向母亲发出一声声鸣叫,就像婴儿一声声的啼哭。

在大熊猫坠下的刹那,几只豺狼警觉地跳开,但它刚一坠地,几只豺狼就一拥而上,向它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豺狼的咆哮声此起彼伏,但是令叶小天三人大开眼界的是,那只看着圆润可爱、笨拙迟缓的熊猫,搏斗起来竟也毫不示弱,甚至动作也异常地敏捷起来。

它那蒲扇大的熊掌扇出去,就能把一只豺狼有力地抽飞出一丈多远,而它隐在肉掌间的利爪也异常锋利,当它在一只豺狼腹下狠狠掏了一记之后,那只豺狼哀嚎着跳开,内脏都掉了出来。

但是豺狼更敏捷,而且数量多,大熊猫被困在中央,左支右绌,渐渐落了下风……

※※※

与此同时,刚刚拐过山角的艾典史也受到了攻击,潜伏在山口的人就像一群豺狼围着一只大熊猫,猛地发起了凶悍的攻击。

他们的队伍刚刚走出山口,前方路边突然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喀喇喇地倒了下来,正砸在道路的正前方,巨大的树冠砸在地上,枝叶和灰尘飞溅而起。

坐在车中的艾典史瞿然一惊,护侍在身侧的骑士大吼道:“有人偷袭!”

话音未落,无数枝“利箭”便从两侧密林中飞射出来。那不是箭,而是一杆杆竹枪,无数枝竹枪呼啸而至。

护送艾典史的人员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大树喀喇喇倾倒的刹那,他们就已急急勒马,飞快地跃下马背,自腰间、自马背上取下刀剑,以战马为掩护,急急圈向典史的车子,想形成一个自保的圆阵。

但是扑天盖地的竹枪将他们的计划一举打破,那些竹枪不是人工投掷的,而是在树林中设了机关,利用树枝的柔韧弹力激射而出。

只消事先巧妙设计,一个人可以控制几十杆竹枪,待目标赶到,一刀砍断绳索,一根根竹枪就能以比机栝更强劲的力道射出去。

林中或许没有几百人,却有几百枝竹枪,汇成一阵密不透风的枪雨,像被触怒的马蜂群,嗡地一声向艾典史的队伍笼罩过去。

丛林中,六七头灵巧敏捷的豺狼向那只为了维护它的孩子毅然滑下树干的熊猫妈妈发起了凌厉的进攻,它们此起彼伏,跃起的身影仿佛浓重铅云里亮起的一道道弧形闪电。

熊猫看起来肥胖笨拙,身手虽然并非如此蠢笨,终究应付不来这许多配合默契的豺狼,伴随着豺狼一声声令人恐惧的吼声,豺狼们扑起、飞遁,用它们的利爪在熊猫母亲的身上划烂一块块皮毛,撕咬下一块块血肉。

而山脚下,仓惶试图结阵试图自保的艾典史一行人也像那只首尾不能兼顾的大熊猫一样,在林中人猛烈的攻击下顾此失彼,仅仅片刻交锋,便已死伤枕藉。

一个来不及下马的骑士被一杆疾射而至的竹枪射中,整个人都从坐骑上倒飞出去。

另一个刚刚下马的骑士,才挽紧马的缰绳,那马便一声悲鸣,被一杆竹枪贯穿了马颈,锋利的竹枪射透马颈,沾血的竹枪贴着那名骑士的脸颊穿过,在他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旋即,那马便四蹄一软,轰然倒地,接踵而至的两三杆竹枪自左右两方交叉而过,洞穿了这名骑士的身体。

这样凌厉而突然的偷袭、暴风骤雨的攻击,就算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同样来不及抵抗,何况这些家丁护院一般的武士。那些竹枪可怕的贯穿力,在这样的距离内,可以洞穿三层皮甲。

第二个、第三个……

在骑士们接二连三中枪倒地的同时,受到最多关照的典史大人更是凄惨,几乎有三四十杆投枪是向他射过去的,车的棚子只是苇席,根本阻挡不住竹枪的射入。

艾典史其实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那副总是忧国忧民忧天下的忧郁男形象一扫而空,他身形一弯,向前猛地一窜,意图跃下车去。可是一杆杆竹枪已呼啸而至,像刺破一层纸的刀子,刺穿苇席,洞穿他的身体。

越来越多的竹枪,带着摄人心魄的厉啸不断向他招呼过来,将他整个人串在了车上,艾典史是第一个咽气的,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