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挥慧剑

一见王主簿和田妙雯走过来,徐伯夷马上快步迎上去,对王主簿拱手笑道:“王大人,徐某等你许久了,正有一件紧要公事与你商量。啊!这位姑娘是……”

王主簿见对面六科房里许多人都在佯装作事,却从窗口暗暗窥视着他们的动静,便咳嗽一声,回望田妙雯一眼,坦然道:“哦!这是王某的外甥女儿。”

徐伯夷忙又与田妙雯见礼,他直到此刻才头一遭真正见到田妙雯的真面目,见她虽然一身男装,但肌骨莹润,白滑娇嫩的容颜似水般清柔丝般柔润,尤其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和尖尖俏俏的下巴,看得他心头一热,随即却又一酸。

“此等妩媚,我竟不是第一个见到的,反被王宁这老匹夫占了先。”想到这里,徐伯夷心中好不是滋味。

王主簿笑道:“徐大人有事,着人来知会一声就是了,劳你相候,怎么敢当,来来来,快请房中就坐。”

王主簿把徐伯夷让进签押房,徐伯夷却不就坐,而是先向田妙雯长揖一礼,毕恭毕敬地道:“徐某不知大小姐来了葫县,未曾及时拜见,还祈恕罪!”

王主簿一见,微微一笑,便举步离开,走到堂屋门口,把门关上,去对面房间暂避了。他这签押房一式三间,左边是他办公的地方,中间是一个堂屋,右边则是他房里那些小吏们当差听用的所在。

田妙雯没有理会徐伯夷的见礼,轻移莲步,在王主簿的主位上款款落坐,这才说道:“坐吧!”

“是!”

徐伯夷答应一声,走到一旁椅前,把官袍后摆一拂,欠着身子把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

这是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除非是上司或平级,就算是私交极好的朋友,如果是下级,在这种官场会晤中,也不会踏踏实实地把整个臀部塞进椅子,这是表明彼此的身份和地位,表达自己的尊重。

田妙雯睨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刻意的做作,而是冷冷一笑,道:“你到葫县后,所作所为,好得很呐!”

徐伯夷刚刚落座,噌地一下又站了起来,这么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站起来迅速。徐伯夷垂手而立,羞愧地道:“徐某无能,让大小姐失望了。”

田妙雯冷哼一声,道:“你是叶小天的上司,又有花晴风联手,结果呢?两个废物加起来,还是废物!”

田妙雯这番话,已经丝毫不给他留情面,把个一向心高气傲的徐伯夷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田妙雯道:“如今,王主簿也是自己人了,放眼整个葫县,几乎全是叶小天的敌人,如果你还是不能把葫县掌握在手,我实在不清楚,你究竟还能干什么!”

徐伯夷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大小姐,徐某初来乍到,远不及叶小天在葫县的根基。那花知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下不是替自己辩解,在下是说……大小姐尽管放心,我一定能找到机会,把他挤垮!”

田妙雯哂然一笑,道:“挤垮?不!我要他死!”

徐伯夷吃了一惊,骇然抬头看了田妙雯一眼,之前在田府的时候,田妙雯就说过要让他干掉叶小天,但徐伯夷很清楚田大小姐当时所说的“干掉”是什么意思。

这个“干掉”,只是剥夺叶小天应有的权力,让他变成一个傀儡、摆设,甚或丢官罢职,一无所有,但绝不是指的杀掉他,官场自有官场的规则,动辄喊打喊杀不但落了下乘,而且会激起公愤。权力之争、利益之争,就该局限在成败之战上,可是今天田大小姐却明确指示:让他死!

徐伯夷迟疑了一下,顿首道:“是!大小姐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田妙雯的一双妙目盈盈地一转,凝注在他的身上:“你打算怎么做?”

徐伯夷被那双水汪汪异常妩媚的眸子一看,竟然有些难以自持。其实他并非好色之徒,对于权力地位的热衷远远高于对女色的追求,可是一则田妙雯实在是个罕见的风情尤物,再一个他又是欲求而不可得,那种魅力对他的影响就变得异乎寻常地强大了。

徐伯夷赶紧低下头,试探地道:“在下可以买凶……”

田妙雯“嗤”地一声冷笑,徐伯夷立即住口。田妙雯缓缓站起,道:“买凶?我派个侍卫出手就行了,还要你何用?要用权术让他身败名裂!我要考验的是你做官的本领!”

徐伯夷垂首道:“是!我记下了!”

田妙雯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便举步向外走去,这一走,双手便又下意识地背到了身后。其实田妙雯以前从没有负手走路的习惯,哪怕是扮成男装的时候。只是自从被叶小天背过一次以后,她就不知不觉养成了这个习惯。

从来没有人那样羞辱过她,从来没有!

一个天之骄子的娇娇女,突然遭受从不曾遭遇过的特殊对待,足以令她刻骨铭心了。这,就是她授意徐伯夷要把叶小天搞到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原因,因为……她突然发现她见了叶小天,居然恨不起来,动不了杀心。

这让她感到很害怕,她不想和那个好色无厌、痞赖无行的家伙有什么瓜葛,一切不可控的情绪都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绝不允许它泛滥成灾!这,就是理性的田大小姐所做的选择!

※※※

到了散衙的时间,叶小天换了身便袍,慢悠悠地离开县衙,踱到大街上。他喜欢这种悠游自在的气氛,道路两边被摊贬们都挤满了,许多行人来来去去,买菜的、买小吃的,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他觉得这才是人世间的味道儿。

“来~~~~今秋新做的饼儿,南瓜大的!甜甜的不涩咧,涩了管换咧……”

叶小天听到甜甜的柿饼儿,便站住了脚步,小时候他最喜欢吃柿饼儿,吃的嘴巴上粘了一层白呼呼的柿粉,像个白胡子小老头儿,遥遥应该也会喜欢吃吧。

卖柿饼的生意兴隆,有两个大妈正在前面买柿饼,叶小天就站在后面等着,就见一个大妈一边挑着柿饼儿,一边对旁边另一个年老的妇人道:“老郑家的,你听说了吗,城东二里堡冯家的儿媳妇儿,给叶典史做小了。”

“啊?有这回事儿?”

另一位大妈很惊讶,叶小天比她还要惊讶,这才多长时间的事儿,怎么事情就传成了这样儿,人民群众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那可不!”

正挑柿饼子的大妈从柿饼子上掐了一小块儿塞进嘴巴品着滋味儿,说道:“我听老刘家里的说,冯家那老畜牲想扒灰呢,自打儿子死了,就一门心思想占了他那儿媳妇,要不那小媳妇把官司打到县衙,哭着喊着要改嫁呢。

结果啊,县太爷也不知收了冯家什么好处,就是不答应,这不,叶典史上任了,巧巧的就撞见人家小娘子,这一下可就看对了眼儿,听说了她的事后,就给她撑腰,到底是判了改嫁了。人家叶大人,立马就把她送进自己的新宅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