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何经营自己的势力(第4/9页)

看看杨秀清所做的事情,何等地邪恶可怕。他捉来数十名少年,割去孩子们的生殖器,想把这些孩子弄成太监,因为不得法,把这些可怜孩子生生害死。于是杨秀清把自己的居所弄成了女儿国,全都是女人围绕着他。结果被所谓的北王韦昌辉杀入,连同侍候他的女人一并杀净。

有人称这是太平军之中的内斗。举凡持这种说法的人,都是犯了无法区分人与人的错误。你看他们都杀成这样了,世上有这样的自己人吗?

对了,这段记载中提及,东王杨秀清的两万部众被拘了起来,这些人后来结果如何呢?

据简又文先生根据传教士裨治文之《太平天国东北两王内讧纪实》及麦高文《太平天国东王北王内讧详纪》两书所编纂的《太平天国全史》中记载:

当有东王党五千余人(即到场欣赏刑罚者),被诱卸下军械而被监视。有两座大朝房是特别指定为收容他们之用。等到全部进去之后,外兵即围攻、屠杀,在一座房内者,毫无抵抗,束手待毙;而在其他一房者,则奋斗至死。东王之带甲步兵既芟除净尽,其余党随被大规模地屠杀。其残酷惨状,无以过之。他们虽见有煌煌圣诏,允许受保护,而男女老幼被斩首者无数。行刑者辄为小童(按:太平军中有小童军,最凶勇),以杀人为嬉戏娱乐事。有好些个受害者高叫冤枉,呼吁上帝。又有些则请求那几个外国人行刑,以冀速死。

屠杀是如此地惨烈,这些死者临死前的呼冤之声,惊天动地。为什么他们感觉到自己冤?就是因为他们的脑壳不灵光,莫明其妙地认为那些屠杀自己的人是自己人。而视城外那些与他们无冤无仇,友善对待他们的人为敌人。一个成年人活得连敌我都弄不明白,这叫人说他们什么好呢?

而洪秀全刻意唆使孩子杀人,其目的,也是为了搅乱这些孩子的脑子,让他们无法区分仇人与友人,让他们听从那些坑害他们的人,去杀害善待他们的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六个字,说起来再也简单不过了,但只一个南京城中,就有数万人因为没弄明白这六个字而死。一个让数万人弄不明白而死的道理,能说是简单的吗?

道理这东西,说起来越简单,实行起来越是艰难。曾国藩之所以成为曾国藩,就是因为他弄清楚了这些简单的道理。这是我们需要明白和注意的。

只要事情做对了,这个人就对了

再说第二个把人和事区别开。什么叫把人和事区别开?就是要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人性是复杂的,是易变的,是没有标签的,有标签的是事。如果你错误地替人贴上标签,那你这辈子可就不好办了。

比如说,民国时期,著名的史学家简又文先生撰《太平天国简史》,书中称,洪秀全早在广西金田团营,就挑选了三十六名美女为妾,号为王娘。攻克南昌之后,复又挑选六十名女子,强掳为性奴。而洪秀全于南京的日常生活,就是以虐杀女人为乐。据此,简又文先生得出结论称,洪秀全生活作风严肃,简直是一个严格的道德主义者。

一个强掳民间女子近百人,淫欲无度的色情狂,怎么会被简又文先生称为作风严肃呢?照这么个扭曲的思维来分类,监狱里的强奸犯色情狂,岂不都成了圣人?

因为简又文先生认为,洪秀全崛起东南,与清帝国叫板,是正义者的行动。事先替洪秀全贴上了正义的标签。洪秀全既然是个正义者,那么他必然是生活态度严肃的,必然是个严格的道德主义者。标签已经贴上了,结论就无可更改。不管洪秀全玩弄多少女人,都是作风严肃;不管洪秀全虐杀多少女性奴,都是严格的道德主义者。

在简又文先生这里,论据与论点完全背离了,其原因就在于简又文先生犯了糊涂,错误地把标签贴在人的脸上,而不是把标签贴在事情上。

事实上,真正的客观常识是,一个人做什么事,他就是什么人。一个人救死扶伤,他就是在做善行。可是突然间他又强暴民女,那么他就是强暴犯。强暴犯和善人都是他,这才是人性的复杂所在。同理可证,洪秀全剽掠民间女子,淫欲无度,那么他就是个大色狼,这才是从事情推导出来的最简单的结论。但是简又文先生缺乏这个最基本的常识,他是先下结论,发现论据与结论不符,也只好硬着头皮搁在这里,因为简又文先生不是圣人,只是普通人。

重复一遍,一个人做什么事,他就是什么人。这就是把人和事情区别开来的最基本法则。这句话看起来非常简单,但真正能够按此思考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你已经学会遵循此法则来思考问题,那你就已经接近圣人了。

曾国藩之所以与大众拉开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迈入圣者的境界,就是因为他考虑明白了这么简单的两个问题。

而李鸿章是知道老师的思考特点的。所以,他也知道他拒绝出兵镇江,置曾老九于危险之地而不顾,激怒了曾国藩。但李鸿章更清楚的是,曾国藩恨他是恨他做的这件事,而不是恨他这个人。

曾国藩只对事,不对人。

所以李鸿章知道,今天他做了件事,曾国藩认为是错的,因此痛恨他;等明天他再做另外一件事,曾国藩认为是对的,就会喜欢他。所以,他丝毫也不把老师的恼火与愤怒放在心上,尽管放手去做自己的事。

只要事情做对了,这个人就对了。

这就是圣者的智慧。

一个光明磊落的坏蛋

泗泾之战,最让李鸿章得意的是,淮军击退太平军,将被困于松江的常胜军解救了出来。这使得常胜军队长华尔对李鸿章的视角一下子由俯视转为了仰视,并主动提出来配合淮军进攻。

于是华尔来见李鸿章:卑职参见大人。

李鸿章:……华尔,我听说你是中国人。

华尔:然也,大人,不惟我是中国人,连我的副队长白齐文,也是中国人。

李鸿章:好像中国人不缺你们这两头蒜,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华尔:大人,你不认为常胜军与淮军之间,可以展开友好的合作吗?

李鸿章: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华尔:大人,我们常胜军拥有犀利的枪炮,以及江面上的四条炮艇,“高桥”号、“海生”号、“升得利”号、“飞而复来”号。此外英国兵舰“恩脱康”号也始终与我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配合我们作战。正如我们要说的那样,大人,我们拥有攻城的最强大的火器,但由于兵员数量不足,始终无法把优势发挥出来。而大人亲统的淮军,其作战之勇猛,已经是众所周知,有目共睹。倘若我们双方密切配合,优势互补,一定能够取得更大的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