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3页)

火树银花之色,是最热闹的,虽说几息而过,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绽放的那刻,让人眼前一亮。

在这些小事上,皇帝是不拿主意的,太后要去,她只得顺从。

宫宴是太后安排,高阁看焰火,也是之一。

升平楼侧便有高阁,周遭以栏杆为屏,空阔望远,目光所及之处,可至整个临安城。皇帝扶着太后登高,上间早就安置着数张食案,皇帝目光散漫落于城楼的方向。

高阁之行的灯火不如升平楼内,皇帝命人去点灯,太后却阻止道:“看焰火罢了,何置于点那么多灯。”

皇帝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亦没有左右张望,高台很大,足可容纳四五十人,只是灯火不明,倒像夜游之景。

元乔今夜未曾碰酒,神思清明,见皇帝与太后两人举止如常,微微放下心来。

高阁之上的吃食,她照旧没有碰,身侧的苏闻不同,频频饮酒,已有微醺之意。他坐在一侧,与旁人交谈着,并不同元乔说话,两人之间似有嫌隙。

元莞看得清楚,苏闻早立朝堂之上,竟不如大长公主心思深沉,她笑了笑,苏闻若为帝党,她可得一助力,就不好说人家不如大长公主了。

焰火在亥时燃放,绚丽之色,不亚于百花绽放,星河遥落,繁光缀天,灿烂的夜景令临安城生动而热闹。

朝臣都停下酒盏,抬首去看,皇帝托腮,略有些困倦,方才升平楼内一通敬酒令她已有醉意,眼花缭乱地夜景似催眠一般,她几欲想回殿休息。

她努力撑过片刻,待焰火结束,散席之时才站起身,眼前人影重重,太后被宫人扶着下高阁,她慢走几步。

酒意作祟,婢女过来扶她,她不愿示弱,就站稳身子深呼一口气,高阁之上灯火不明,她看得也不甚清楚,走过两步,见到元乔站在一侧,她也不走了,想元乔一起。

或许是醉得厉害,眼前影子晃动一番,耳畔多一声惊呼。

周遭本就嘈杂,声音被淹没了。元莞下意识去拉住那道影子,听到哐当一声,栏杆不知怎地倒了,她随着那道影子一道被摔了出去。

生死之际,总是多了几分灵活,她抓住了什么,总不至于会掉下去。

夜间冷冽的风声拂过脸颊,酒顿时醒了。

高阁之高,摔下去必会死的,她未曾反应过来,就有人呼唤救驾了。

孤鹜冲了过去,不需旁人相助,就将皇帝从高阁边缘拉了上来,还有被她一道拉住的大长公主。

事发不过片刻,众人都未曾反应过来,更不知好端端地情况下,护卫的栏杆就断了。

高阁之上,安全最为重要,如何就会断了,恰巧又是元乔所站立之地。

皇帝酒醒了,手臂也被断裂的木屑划伤了,她呆呆地,看着高阁下漆黑的景色,那就像是悬崖,也不觉得手疼了。

被她相救的元乔先回过神来,心中震怒,被宫人扶着,抬眸又见小皇帝脸色惨白,该是被吓到了。

太后去而复返,见元乔好生生地站立在一侧,孤鹜扶着小皇帝,查看她的手臂。她震怒道:“发生何事,竟令陛下涉险。”

醉醺醺的朝臣都跟着醒了,元莞瞧了一眼太后,唇角抿了抿,示意孤鹜去查看那些断裂的栏杆,她忽而没有那种怕死的感觉。

方才她若没有拉住元乔,大概她就可以亲政了。

元乔略有些狼狈,却很沉稳,好似方才落下去的并不是她,周遭跪了一地请罪的宫人内侍,她沉声道:“去请太医。”

她命令朝臣散了,只留下两府宰执,匆匆送陛下回垂拱殿。

小皇帝似是吓傻了,半晌不语,入殿后,就坐在榻上,任由婢女给她脱下外袍。太后亦在一侧,神色不定,几分紧张又有几分震怒,令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元乔镇定下来了,苏闻站在一侧,见她从容如旧,不觉叹了口气,也甚是佩服大长公主的定力。不过今日可见,小皇帝也未必厌恶大长公主。

他也好奇,小皇帝为何要去救大长公主,若是不救,小皇帝可就熬成头了。高阁之顶,翻跌下去,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是惹来一身伤残。

须臾后,孤鹜来了。

元乔眼睫一动,将人请至殿外廊下,先道:“可查出什么了,为何陡然断了?”

孤鹜道:“木头腐朽,一碰就坏。臣令人仔细问过,宫人之前收到太后的旨意,要在高阁设宴,里外都查看过,并没有不妥。”

“腐朽而不更换,那就是宫人的失职。”元乔目光幽深,眸色与黑夜一体,又与太后的恼怒紧张不同,她一如既往的平静。

孤鹜本当心中不定,他入宫至今,伺候两朝,也未曾见过今夜悬疑的事情。

他正想着如何回答,大长公主又开口道:“你在皇城司内,就去好好查查,此事牵扯众大,你该有分寸。”

孤鹜汗颜,忙揖礼应下:“臣明白。”

“你去忙,此处我来照应。”元乔道。

孤鹜不敢违背元乔的意思,担忧地看了一眼殿内,令人将落霞找来,他才放心而去。

太医来后,苏闻等外臣就退了出去,他见元乔立于廊下,背影如青松,傲然而独立,他近前道:“大长公主可有损伤?”

元乔回神,神色肃然,顾眄有威,淡然道:“我无碍,苏相可要回府?”

皇帝受伤是大事,众人都处于云雾中,更不知好端端的赏景就会发生意外。苏闻未曾想到深处,只道:“殿下可要回府,不如同行?”

元乔不走,满心疑惑,回府也不得安寝,就道:“我去瞧瞧陛下。”

苏闻道:“陛下心善,大长公主可曾后悔?”

声音压得极轻,只二人能听见,元乔闻言一顿,也没有回答,越过他直接入殿。

她似有躲避之心,苏闻冷笑,今夜一过,皇帝必要闭朝多日,大长公主借机做些什么,谁又能拦得住呢?

殿内气氛冰冷,太后坐在一侧,面色极差,见到元乔入内,忍耐道:“时辰不早,大长公主该回府歇息了,宫门关闭后就走不得了。”

她急于赶人走,连最后的情面也不顾及,元莞听到后,笑了笑,太后生气,再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只怕元乔就会发现端倪了。

太医小心给她清除伤口中扎入的木头碎屑,唯恐弄疼了陛下,一再小心,再见陛下唇角的笑意,有些不知所措。

元莞昏昏沉沉,手臂疼得麻木了,半醒半睡间,外间的声音小了下来,元乔离开了。

听不到元乔声音后,她就愈发困了,两眼微闭后,就睡了过去。

此处是垂拱殿,归皇城司守卫,太后命令不动他们,也不会担心皇帝的安危,元乔不愿显得与皇帝太过亲近。太后令她走,她就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