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臣今晚能,能不能回来……

顾清晗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门房的伙计,他本打算进去换身衣裳洗洗头脸再去找天瑜请安,却发现公主府门前拴着一匹高头骏马。

顾清晗狐疑地想,莫非有客?骑着马来的,想必是男宾,会是谁呢?

他顾不上换衣服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去了公主府。他刚迈进门槛,迎面遇上个男子,两人脸对脸打了个照面。

是卫怀瑾!

顾清晗脚下一顿,眉眼顿时凉了下来,心弦不由自主绷紧了。

卫怀瑾也同时看见了顾清晗,他眉头微挑,目光很冷。

明明这是自己的家,顾清晗却觉得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像看一个不速之客。

就好像他很不该来似的。

两人淡淡地对视着,气氛有些僵。

见卫怀瑾并没有任何主动开口问候的意思,一向清贵自持,凡事都讲究个矜贵得体的顾清晗,居然破天荒第一次有了不想跟客人打招呼的念头。

他也真的那么做了,索性脸一偏,假装没看见卫怀瑾,侧身过了穿堂。

就这么无礼地把卫怀瑾抛在身后,顾清晗居然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痛快,他脚步带风,直直地冲进上房,连请安都忘了:“殿下,臣方才在门口见到家中仿佛来客人了?”

看来人是走了。

天瑜便随意道:“卫怀瑾卫大人来过,他来赔我一对车辕头,之前马车在路上冲撞了。”

顾清晗悄悄观察了一下天瑜,发现她的脸色很平静,而且桌上只有一只茶杯里有茶水,他立刻知道公主没让那个男人进屋。

顾清晗放心下来:“没什么,臣只是随口一问。”

他在天瑜身边找了个春凳坐下,看见她,他脸上就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

天瑜见顾清晗还不走,坐下来冲自己傻笑个不停,皱着眉头问他:“你今天不用去书房为国效力么?”

顾清晗闷声道:“哦,臣等会儿就去,有些累了,想坐着歇一歇。”

天瑜偏头看了他一眼,觉得顾清晗看起来是比之前憔悴一些,他的眼神本来是很清澈的,现在里面竟然多了些氤氲的情绪。

天瑜想了想,体贴道:“我觉得你这样跑来跑去真的挺麻烦的,要不然,我还是让人把你那些书和文件都搬回国公府的书房吧。”

顾清晗毫不犹豫地摆手拒绝:“不,臣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天地良心,他现在最烦心的事情是怎么才能搬回来!

天瑜也没有坚持:“行吧,随你吧。”

顾清晗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他屏住呼吸问她:“臣今晚能,能不能回来……”

天瑜转脸看他。

她不看还好,一看之后顾清晗更紧张了。

他结巴半天也没能说出来什么,感觉舌头好像被人系上了,好不容易给解开了,说话开始拐弯:“臣能,能回来睡在书房么?”

天瑜表示很不能理解:“睡书房?为什么啊,你好端端睡什么书房!”

顾清晗硬着头皮瞎编:“臣听闻别的驸马两三天便会侍奉公主一晚,如今臣久不宿在公主府,怕外人误会我们夫妻不和,所以……,所以臣就想着……”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天瑜,心想,她肯定会让我搬回来的,她肯定知道我这就是个借口。

天瑜点点头:“这样啊,言之有理,那你今晚就睡在书房吧。”

顾清晗眨眨眼睛看着天瑜:“殿下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那不然呢,又不是什么大事。”

顾清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要拐弯抹角,直接说想回来不行么,现在好了,变成睡书房了。

他猛然想起刚才见过了卫怀瑾,嗓子眼里冒出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迟疑再三还是问:“臣听闻坊间传言,说臣和卫怀瑾有几分相似,不知殿下是否听过此事。”

天瑜答道:“要是单看五官,的确是有点像。不过天下这么大,人这么多,偶然相似也很正常,你不必多想。”

其实她早先见到卫怀瑾的时候,就怀疑是不是顾清晗他爹在外面欠下了风流债,所以叫秀竹姑姑查了一下这个人,发现卫怀瑾这个人的生平经历非常简单明了,六岁以前随父母住在省城,后来随父亲赴任在巫阳县长到了十七岁,之后父亲升官,他又跟着父亲搬迁到了顺州府。

而顾家老爵爷,从未去过这三个地方。

天瑜看着顾清晗一脸郑重其事,有些担心顾清晗跟自己一样想岔了,她又不好直接直接说,卫怀瑾不是你爹私生子,只好委婉地劝解道:“好看的人大多类似,丑男各有各的丑法。说不定是女娲娘娘捏人捏累了,所以偷懒捏了两个套娃出来,就体谅一下女神吧,不管怎么说女神把你造得这么好看,你不亏的。”

顾清晗满脸通红:“那殿下觉得谁更胜一筹?”

天瑜哑然了,她奇怪地看着他,这样的傻问题,实在不像顾清晗该问的。

顾清晗见天瑜不理她,以为她是听不懂这么文绉绉的问法,又追问道:“臣是想问问,在殿下心里,臣跟卫怀瑾谁长得更俊?”

天瑜一言难尽地看了他半晌,深深怀疑他今天是不是用错了保健品,俗称吃错药。

顾清晗在天瑜的目光里如坐针毡,他知道自己脸没洗、衣服没换,大约有些邋遢,但是男人的骄傲让他强忍着难堪,倔强地抬头对她微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清爽。

天瑜无奈扶额:“我觉得城北徐公更俊。”

顾清晗晕乎乎地看着天瑜,怎么又出来个城北徐公,这是谁?

天瑜已经对他无语了:“亲,你现在真的可以退下了!”

*

睡前,秋兰照例给天瑜梳理头发,古代的女子一生几乎不剪发,天瑜的头发浓密黑长柔顺,美当然是极美的,但是盘好发髻,戴上发饰之后特别重,累得她头皮发麻,每晚都需要秋兰给她用梳子多梳一会儿按摩头皮。

秋兰说起宋同光这一科落榜的事,语气中有些自责,说都怪自己天天去缠他,令他分心没法好生复习。

天瑜闭目养神:“是宋举人这样说你的。”

秋兰叹了口气:“怎么会呢,他说都怪自己,说他拖累了我,他愧疚得要命。”

天瑜睁开眼睛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一直考不上,你一直做不了官太太怎么办呢,你还愿意跟他吗?”

秋兰毫不犹豫道:“那当然呀,我图的是他这个人,我跟他一起吃糠咽菜都觉得日子顺心。”

天瑜笑了:“女子的青春年华没有几年,就像这春天一样,看着花团锦簇的,一眨眼夏天就来了。既然你认定了他,那就成亲吧,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过几年恩爱甜蜜的小日子,这一辈子也算没白活。”

秀竹姑姑在床边给被褥熏香,听了公主这几句,忽然鼻子发酸,她忽然理解了那日公主在茶楼里对她说过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