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我不是金鱼佬(第2/4页)

庆忌也对他们简略讲了讲自己与施家相识的经过,然后对施夷光道:“小光,我一回国,便派了人去越国寻找你们,却一直没有你们的下落,你爹你娘怎么样了?你怎么会落进了人贩子的手中?”

方才听范蠡说施夷光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心中已有不祥之感,此时问起,施夷光眼睛一红,泪水重又浮现在眸中,她泣声说道:“我娘……已经病死了,爹为了救我脱身,也被越兵杀死,爹对我说,除非见了吴国的大官,否则万万不可对人说起我家与大王的关系。我一个人逃出来,又累又饿,那人贩见我孤身一人,便把我抓住,说要带去阊闾卖掉,我路上想要逃走,却被他殴打,幸好……幸好被义父和文伯伯救下。”

施夷光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庆忌逃走后,施老大和施夷光也分别脱身,回到了他们在城里的亲戚家。越军绘制了施老大的画影图形张贴出去缉拿他,因为当时他在筏上,又戴了斗笠,所绘的图形有些含糊,若非熟识之人极难认出,而那些熟识施老大的人自然也不会向官府告发,因此这事也就成了一桩悬案。

后来,施老大的妻子病情加重,施老大只得拿了庆忌所赠的玉饰去典当了一笔银钱,请医士上门诊治,但他的妻子沉疴已久,药石难医,终于撒手尘寰。

一难方生,一难又来,施老大正含泪为妻子操办丧事,不想越兵又找上门来。原来施老大拿去典当的玉饰成色极好,乃是最上等的美玉,那典当行掌柜的拿去卖给当地牧守官员,随口说起了它的来历。那官员听说一个普通渔民家中竟有成色如此上等的美玉,顿时起了疑心,便使人上门盘查。不想却发现施老大身形相貌酷肖张贴的画像上那个正在缉拿的逃犯,施老大哪敢随他们回去接受盘问,只得反抗逃走。结果施老大中了越兵的利箭,施夷光则跳水逃走,直至被人贩子抓住,再遇到范蠡与文种……

听了夷光自述的经历,庆忌抱着夷光稚弱的身子,久久不发一语,车轮声辘辘,几人各自想着心事,范蠡和文种看看身旁的庆忌,这位吴国大王竟与他们同车而行,此时想来还如在梦中,相较于庆忌的器重,再想起在楚国的遭遇,两人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庆忌默然良久,对夷光轻声道:“夷光,你知不知道大叔刚刚送走的是谁?”

“知道。”施夷光怯生生地点点头:“方才曾听城头百姓说过呢,那是越太子勾践。”

“那你恨不恨大叔?”

“嗯?”施夷光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夷光为什么要恨大叔?”

“你爹是因为救我,最终才被越国士卒杀死,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却放走了越太子,你不恨我吗?”

施夷光困惑地道:“可是杀我爹的不是越太子啊,我心里一直记着那个凶手的模样,大叔是吴国第一勇士,夷光以后要跟着你,学习你的武艺,长大后回去杀掉那个人替爹报仇。”

庆忌摇摇头,轻轻说道:“傻孩子,那个人只是一个供人驱役的小卒,就象你手中的这柄鲁削,杀不杀人,杀什么人,不是他自己能够作主的,真正的凶手不是他,而是指使他的人。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是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施夷光目光一闪,一双小拳头渐渐攥紧,她虽然还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却已经有些明白庆忌所指了:“大叔是说,越太子勾践才是我的仇人?”

“嗯!”庆忌握了握她的小手:“但是你不需要学些打打杀杀的功夫,你只要记着,今天他虽然逃回了越国,但是总有一天,大叔会再抓住他,用他的项上人头,祭奠你爹的亡灵!”

范蠡和文种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凛凛之意。庆忌这一句暗含杀机的话,已经足够让这两个智者揣测出其中蕴含的太多含意。就这一句话,今后吴国对越国的政治、军事、外交等诸方面的动向,他们心中已经明确了一个大致的框架。

这样的国策,必然是吴国的最高机密,庆忌对他们两个刚刚逃到吴国来的楚人完全没有避讳,很坦率地让他们洞悉了自己的野心,这是一种推心置腹的信任,但是这是否也意味着,如果他们不能为庆忌所用,那么便连生离吴国都已变成不可能?

※※※

“相国,司徒,寡人今日留下两位,是为了一桩大事。”

回到宫中,庆忌安排了范蠡、文种和夷光去洗漱进食,然后立即召见了早已受命留下的相国孙武和大司徒掩余,兴奋地道:“范蠡与文种自楚国来投靠寡人了,寡人欲予二人以重任,因此要和你们先商议一下。”

掩余担心地道:“大王,这两个人乃是楚国逃臣,如今楚国当权的乃是令尹费无忌,我们前不久刚刚与楚国因为掳宝被焚之事而交恶,如果再容留楚国逃臣,岂不更让尹费无忌心生怨愤?”

庆忌笑道:“别的事么,寡人还可以给那费无忌几分面子。只是范蠡、文种可不同寻常,寡人能得这两位高贤大才为我所用,便是得罪了十个费无忌,那也是值得的。”

孙武略一犹豫,拱手问道:“大王如此推崇,却不知这两人才学到底如何?”

庆忌双眉一展,朗声说道:“这两个人么,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

孙武听了这样的评价,不由怵然一惊。说起来,孙武做为后世推崇的兵圣,其能力主要体现在军事战略战术的运用上,而范蠡、文种在调兵遣将、具体的战术运用上可能远逊于孙武,但是他们在宏观的战略部署上,能把政治、经济、外交等诸方面完美地与军事意图配合起来,他们制定一项跨度达数十年的政治战略、军事战略时也能放眼全局,举重若轻,这份能力就非孙武所能及了。

可是两人现在仍藉藉无名,从未闻达于外,也没见他们有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功业,庆忌贸然说出这句话,便连孙武这样心胸豁达,绝非没有容人之量的君子心里都感觉有些不舒服起来。

掩余更是不服,立即说道:“大王是不是过于赞誉了?他们两人来此之前不过是楚国一中大夫,所治之地最大没有超过一县之地,且未闻其政绩如何卓著,大王何以笃定他们便有安邦之才?说到武能定国,更是从不曾听过这两人的勇武,公子光伐楚,楚师勤王,前前后后战阵无数,更不见他二人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庆忌道:“能治一县者,未必能治一国;善治一国者,也未必善治一县。何况楚国朝廷奸佞当道,哪有他们施展的机会?说到武勇,这两人的确是不擅武力,在寡人手下他们两人联手恐怕也不是三合之敌,不过……上兵伐谋,却非逞匹夫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