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生死未卜(第2/3页)

杨凌动容道:“杨虎……也在其中么?”

番子迟疑了下道:“这个……路坳里没有留下活口,属下们不认得那大盗相貌,彭档头正率人清理尸体,再过个把时辰就能将尸首全都运来。”

柳彪轻声道:“大人见过那盗首模样,被擒的几个活口也可以辩认,大人勿需着急,不过……以卑职看,杨虎是凶多吉少了。”

杨凌默默地点了点头,那番子又眉飞色舞地道:“厂督大人,那两百匹马都是塞外良驹,彭大人希罕的不得了,咱们内厂可没这么好的马匹。”

杨凌笑了笑没有作声,那时好马难觅,也难怪彭继祖开心,既然他还得一个时辰才赶得回来,杨凌便想赶回山上探望一下伤兵,他无意间向远处望了一眼,忽地眯起眼来,夜色朦胧中一点黑影隐现,那人骑着马,未走小道,斜斜穿过田地直插过来,方向正是京城。

成绮韵和伍汉超也靠近了些,那人隔着十几步就跳下马来,一边向前奔来,一边高声叫道:“柳大人在不在?城里传出消息了。”

柳彪急忙迎上两步,喝道:“不要急,慢慢说,厂督大人在这里。”

那番子喘息不定,瞧见两排火把映照下的杨凌,急忙上前说道:“大人,城里杨千户递出消息,红娘子三更时分带了六七人突然离开院子,杨千户未及调兵,只好暗暗尾随,红娘子未出巷子便发现有人跟踪,便带人避进了一户人家翻墙逃了,杨大人接了大人令谕,已通知五城兵马司在那一带搜索缉拿,不过尚无下落。”

杨凌点了点头,对柳彪道:“我谅她们也不会安然待在那儿,一清人手不足,对付不了这些飞檐走壁的强盗本是意料中事。不管他们留在城里还有什么阴谋,既被我们惊动,今夜也不会再出花样了,叫一清声势不要搞的太大,造反查无实据,若只为几个侵犯我府的强盗大索全城,言官们又要生事了。”

柳彪应了声是,对那番子吩咐几声,那人拱手告辞,翻身上马又急急掠入夜色当中。杨凌遥望夜色当中的京城,轻轻摇头道:“偌大的京师,她们既逃了,人海茫茫,想再抓到就难了。”

成绮韵心中一动,说道:“大人,若是杨虎死了,须得戒备红娘子会为夫报仇,这女人既有一身功夫,偷袭暗杀,防不胜防呀。”

杨凌自来到这时代,也知道个人武艺远不似武侠电影中那般了得,可以登堂入室敌对千军万马,不过在这冷兵器为主的时代,武艺终归还是可以发挥重大作用的,如果有个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俏寡妇整天琢磨着要自己的性命,害得自己哪儿也不敢去,倒真的令人头痛。

他眼光一转,瞧见伍汉超站在一旁,不禁开怀地笑起来:“我有伍汉超,何惧红娘子?汉超啊,本官本想明日举荐你入朝为官,在六部中寻个差事,如今看来,你只好暂时待在本官身边了。”

伍汉超武艺胜于文才,对厂卫也并不排斥,待在权倾天下的内厂,自然威风过去六部做个小官,闻言微微一笑,长揖一礼道:“固所愿,不敢请耳,汉超愿附大人尾骥,从此追随。”

※※※

红娘子带着人还未走出巷口,便已发觉有人暗暗跟踪。她的居处已在监视之中,那杨虎的袭庄之举还能成功么?崔莺儿一想至此,心急如焚,眼不得立即冲出城去,将丈夫救出牢笼。

刘老道拳脚功夫虽差,心计却比她深得多,一听有人暗暗跟踪,立即劝红娘子随他先隐遁起来,这个时辰杨虎的行动早已发起,若是中计早已中了。

此时出城只能是自投罗网,还不如趁着对方尚未调集人手对付她,赶快逃遁藏匿起来,若是杨虎安然无事,再派人去与他联络,若是杨虎事败,能救则救,至不济也可留个人为他报仇。

红娘子虽身悬丈夫安危,但她自幼在绿林长大,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虽说艺高人胆大,也不敢妄想凭一已之力和早有准备的官兵对抗,略一权衡之下,只得随着刘老道先躲了起来。

自宋、元以来,白莲教屡次起事,屡受挫败,但香火一直未绝,朱元璋利用白莲教起事得了天下后,对他们打击更是不遗余力。官府中有大量出身白莲教的人,对他们联络方式了如指掌,经历多次血的教训后,白莲教及其分支行踪愈加诡秘,逃遁的经验也更加丰富。

李福达的弥勒教自从在山西起事失败,被官府围剿后,转而向各地豪绅大族伸出势力触角后,可供安全隐遁的地方更是数不胜数。

有些狂热的信民被他们的障眼术法迷得神魂颠倒,有些豪门大族则是上了贼船,待要省悟退出时整个家族的命运都已和弥勒教捆绑在一家,而不得不为虎作伥。

红娘子在京师人地两疏,但刘老道的门道却比她多得多,京师夜间巡城兵卒极多,他们穿房越户而行,既摆脱了杨一清和那些手下,也避过了官兵耳目。

他们悄悄翻入一幢豪宅,夜色中又是自墙边翻进,也不识的是什么人家,刘老道诡称这是他的一个信徒,让红娘子等人在花园处等候,自己鬼魅似的闪入院中悄悄进去寻找主人。

两盏茶的功夫,一个满头大汗的胖员外穿着铜色锦袍,亲自提着盏灯笼随着刘老道赶了来,慌慌张张地把他们带进深宅安置了起来。

大户人家的宅院,尽管房屋格局有一定的变化,但大多是由前院、中堂,内眷后园、厢房,顶多加些招待亲友的东西跨院组成,不过细致处很少千篇一律,刘老道在夜色中可以不惊动其他人直接寻到房主,显然对这里极是熟悉。

以红娘子平素的机警见了这场面难免要对刘老道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但是这时她心乱如麻,也未顾及这些细节。虽说她对丈夫的行为极为不满,到底是自己夫君,又怎能不在意他的生死。

这处宅院是这户人家招待亲眷的住处,因为年关将近,收拾的倒是干干净净,崔莺儿的房间是女眷住处,梳妆台上燃起一盏油灯,发出朦胧的幽光。

被称为裘员外的户主叫起心腹家人点燃了房中两座兽首铜炭炉,片刻功夫室内就温暖如春。安顿已毕,刘老道送裘员外出去,二人来到外边廊下,看看无人随出来,裘员外擦了把紧张的汗水,焦灼地道:“刘香主,你领来的都是什么人呐,一个个持刀拿剑的,连那位红衣娘子看起来都吓人,裘某一家百十口人呢,你可莫要害了我呀。”

刘老道阴阴一笑道:“裘员外,你只管放心,只要你不声张出去,除非皇帝遇刺,谁敢满京城的闯宅进院拿人?安全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