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防守反击(第3/5页)

杨慎目光一闪,醒悟道:“国公调杨一清回京,原来是这个打算?兵部里兵部尚书主管所有事务,而将领升迁、降职具体由左侍郎负责提出人选,再由吏部做出最终决定上呈皇上,现在由杨一清做兵部左侍郎控制军中将领迁降的人选,再有我这个吏部给事中监督着吏部最终决定迁降的人选,那么刘宇就算投靠了刘瑾,能发挥的作用也有限了。”

杨凌笑道:“正是,刘瑾一直着意取媚皇上,没有犯下必杀之过,你说的对,如果我和他一直朝争不断,满朝文武分成两派,这样斗上几十年,朝廷必定元气大伤,恐怕花上一百年的功夫也未必恢复的过来。长痛不如断痛,若纵他为祸,自取死路,由得他违法乱政,败坏朝纲,待收集到足够扳倒他的证据,再一举歼之。别处乱得,兵部却乱不得。兵部掌着天下兵马,我调杨一清回京,就是要加强兵部的实力,以免为刘瑾所得。天下大乱,尚可大治,若是军队也乱了,朝廷失去了保障,一旦此时出了大事,那就大乱而不能大治,纵是管仲乐毅复生,也没有妙手回春的办法来收拾这个乱摊子了。”

“嗯,国公所虑长远,朝政在刘瑾的把持下,本来就乌烟瘴气,糜烂不堪,索性让它彻底溃烂,然后削去这块腐肉。不过军队将领如果随意迁调,整治起来就不是一时半晌了,如果这时发生战乱,大人的除奸妙计就要胎死腹中,难以实现了。”

杨凌叹道:“是呀,有备无患,预防万一。其实不止是民变,如果任由刘瑾在所有衙门胡搞,恐怕军队自身就要起了暴乱了。前些日子我接到消息,辽东有两卫官兵暴乱,吓的卫指挥逃之夭夭,起因竟是军饷发不出来,最后上边拿出两千五百两银子,暴乱才平息。区区两千多两银子,就能引起这么大的动乱,为了防止士兵反弹,辽东卫所甚至不敢追究暴乱者,有鉴于此,我对兵部才不敢大意。”

杨慎微微点头,不过他是文人出身,说实话对于政治,“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这句朴素真理,他也不能理解。在杨慎的心里,也不觉得那些没什么头脑的大兵会酿成大害,他关心的主要还在朝中,在于把持政策的文人。

于是杨慎避开话题,问道:“不知国公所虑之二是什么?”

杨凌道:“自然是速战速决,那些墙头草投靠刘瑾,我并没有阻拦,这些人的归属,完全取决于一个势字。谁能造势,谁的势大,他们便投向哪边,完全没有忠心和立场,所以这些人根本难成威胁,我自然有办法在收集到足以扳倒刘瑾的证据时,轻而易举地把他们再拉回来,现在由得他们去攀附,反而能够助长刘瑾的气焰,更利于我们的计划。可是这里边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不能太久,半年!顶多一年!如果在这段时间里还不能对刘瑾动手,他的势力就会稳固下来,再动他就难了,我们的‘姑息养奸、一击而杀’计划必然成为一个泡影。刘瑾手下两大智囊,张彩为人机警,不会做太出格的事;张文冕因科举不中,性情偏激,其实这人对于官场腐败真的很憎恨,不过他的激进,注定了他只能处处树敌,而且他到底是个秀才,眼界不够远大,若让他做一府一县的幕僚智囊足矣,为刘瑾献计,却难当大任。要让刘瑾越走越远,越干越出格,尽快自己踏上黄泉路,他还需要一个好帮手,可是这样的‘人才’难寻,而且也不易取得刘瑾的信任,我还在物色当中。”

杨慎目光一闪,忽然微微笑了,他坐直了身子,轻轻掸掸袍子,微笑道:“下官举荐一个人,不知国公意下如何?”

“什么人?”

“青城狂士卢士杰!”

“青城狂士?”杨凌忽地想起那个狷狂自傲穷摆谱儿的蜀中名士,夸夸其谈讲什么以琴曲悟出治世良策的卢士杰来,这个人……眼高于顶,不切实际,就算用他来辅佐一位名君能臣,若依着他的主意来治政,也只能好心办坏事。

让这位仁兄去祸害刘瑾,他都不用起坏心事儿,直接按照他“忧国忧民”的远大包袱,就足以把人祸害死了,可是他……这样重要的事,他能靠得住吗?

杨慎正色道:“国公爷,卢兄为人狷狂、目高于顶,这是他的毛病。但是人无完人,卢兄的才学确实既博而深,只是他不像我和朱让槿从小生长在官宦人家,对于朝政耳濡目染,再与所学一一印证,才能有些心得,所以不免显得浮华不实了。若是让他经过一番磨励,未尝不能学以致用。卢士杰性情狷狂,但是德性品质却是光明磊落,胸怀坦荡,而且……他虽表现的淡泊名利,可是空负一身才学,其实他也很想有所作为。如果能有机会为国除奸,我相信卢兄会屏弃与大人的前嫌。卢兄居于青城,却是陕西人氏,刘瑾极重视乡谊,而且卢兄在巴蜀、陕西一带名气甚大,所以他是最好的人选,无论是才气还是关系,都能迅速取得刘瑾的信任和重用。恰好我赴京时曾修书给他,请他赴京游学,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如果大人觉得可行,待他来了我可与他一谈!”

杨凌沉吟不语,杨慎道:“如果国公还不放心,我便以私人名义相劝,并不透露国公的计划。以往与卢兄交往,谈起古之才子书生意气,用智计才学为国除奸的事来,卢兄常常击节赞赏,钦佩不已,我想只要我开口,卢兄必会欣然做这以身事贼、纵贼取祸的义士!”

“此人……靠得住?”杨凌徐徐问道。

杨慎知道他想起了朱让槿,不由苦笑一声,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道:“大人既信得过我,何必疑于卢兄。让槿他……他太过偏执,故作姿态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是卢士杰则不然,他的狂傲只是令他屡屡得罪人,名气虽大,并无丝毫好处,此人……决无贪利之心。”

“好!那么,便请这位青城狂士出马吧,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暂以个人名义,劝他诱贼为祸、使刘瑾结怨于天下自取灭亡吧。我们走的是险棋,一步错,步步错,关乎江山社稷、万千黎民,还是小心些好。”

※※※

皇上散了早朝就匆匆赶回豹园去了,他要和唐一仙在飘雪的冬季大婚,如今正亲手设计、忙碌着自己的亲事,很少住在宫中。

皇上一走,刘瑾也乘着小轿出了宫,回了自己的豪宅。

换了一身熏香的袍子,正要往身上喷洒点香料,张文冕急匆匆地从后院儿赶来,刘瑾只得放下自制的喷壶,有点不耐烦地道:“有什么要紧事么?”

张文冕一揖道:“刘公,听说您今儿请旨要盘查天下军民府库钱粮、各边年例银、盐引、军器、乃至夫运、柴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