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祸从天降(第4/5页)

门口的一串营灯已经只有一盏是亮着的了,昏暗的灯光下,地上躺着两具死尸,那是守在帐前的两名士兵,现在站着的换成了张茂的人。

张茂低声道:“把这两具尸体丢进去,我去军械库,廿七去通知咱们的人了,一会担听鼓噪声起,立即点着大帐。”

“是!”两个亲信应了一声,弯腰把两具尸体提起来,嗵地一声扔进了帐去。

张茂整整衣衫,向军械库走去。童守备已死,缉盗营群龙无首,只消他的人一动,必定溃散四逃,守库官也是童守备的人,但是那么几个人,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张茂出马,必是马到功成。

刘六站在土坡上一棵枣树下,紧张地看着缉盗营的情形,夜色黯淡,今夜月色稀微,映着一幢幢营房,在黑暗中像是一片片阴影。

忽地,一处火起,紧接着,又是一处火起,刘六兴奋地大笑一声:“大事成了,兄弟们,上马闯营。”

一个漂亮的翻身,刘六跨上战马,长刀飒然出鞘,高喝一声:“冲!”一踢马腹、一抖马缰,率先冲了出去。

响马盗们按照旧日习惯,仍是以巾遮面,驭使战马,在一阵渗人的尖啸声中,奔向了缉盗营。响马袭营,军械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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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洪还没睡下,今晚知州、同知等人请他吃饭,这才刚刚回来。国丧期间不许饮宴娱乐,不过地方上真正遵守的并不多,再说这饮宴冠上个一同用餐讨论公事的幌子就过去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谁肯得罪后台强硬的梁公公?

洗净了身子,换了身轻软白袍,坐在椅上,拿起刚刚泡好的香茗,梁洪开心地哼了段儿戏词,对管家道:“老爷我出去赴宴,张茂他们有没有来过呀。”

管家忙道:“回老爷,没有。今儿晚上还没人来过。”

梁洪眯起眼,就着壶嘴儿滋儿地吸了口茶,眯起笑眼道:“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是不知道我梁老爷的厉害呀。行,不请不来,是吧?敬酒不喝,是吧?给脸不要,是吧?我……”

他刚说到这儿,门子就腾腾腾地冲进了来,叫道:“老爷,张……张……张茂来啦!”

“哈哈哈!”梁洪一拍大腿,乐不可支地道:“这孙子,不禁叼咕。”

“滋儿”,又是一口茶:“看来是真肉痛啊,这时辰了才来,还愣着干吗?叫他进来啊。”

“啊?进……进来?”门子霍地瞪大了眼:“老……老爷,张茂反啦,正在攻城,马上就进来啦。”

“啊!”梁洪一个机灵跳了起来,茶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梁洪哆嗦道:“你……你放什么屁,张茂反了?他还敢反?”

“真的呀老爷,巡检衙门送来的消息,知州、同知、推官等诸位大人已经上城了,着人给您送信儿呢。要不您听,喊杀声站院子里就听得见。”

梁洪就穿着一身白褂小衣儿,趿着鞋子跑到院子里侧耳一听,霸州城一共才多大呀,喊杀声果然沥沥在耳。梁洪慌了,急忙问道:“张茂多少人?多少人反啦?”

门子摇头道:“小的不知,听巡检大人说,得两千多号人吧,缉盗营火起,已经全完啦。”

“丝……呀!”梁洪倒抽一口冷气,怔立在那儿,两只眼咕噜噜乱转,转了半晌眼珠一停,好像有点迷糊了,眨了眨才找到了门子,向他大吼一声道:“快去,把轿子……不不不,把马牵来,马上牵马来!家将、仆役快快着衣、配上兵器,有马的都把马牵来!”

院子里一通忙活,没睡的、吵醒的,所有下人全张罗起来,梁洪一身白,跟游魂儿似的满院子逛,一见有人牵来马匹,立即夺出缰绳,走出大门,四下一张望,问道:“张茂反贼攻的是西门?”

“是啊老爷,您是不是再穿件衣服?您要上城也不差这一会……老爷!您走错啦!”

只见梁洪上马,直奔东城,竟是快马如飞,尘埃四起,门子直了眼,话没喊完,老爷已率着几名亲信家将走的没了影儿了。

一众仆役家丁正在纳闷儿,陡听蹄声如雷,梁洪领着人又冲回来了。

门子笑逐颜开地迎上去:“镇守老爷,您走错方向啦,张茂在西城呐。”

梁洪跳下马来,伸手一拨拉,根本没理他,而是径直冲进府去,管家年纪大,刚刚的跟出来腿脚就慢了些,还没看明白又见老爷冲了回来,径直跑去了他的卧室。

片刻的功夫,只见梁洪怀里抱着个匣子又脚下生风地跑了出来。

霸州如今不是边塞,虽有城禁,却无守城官兵,霸州城边上唯一的一支武装就是缉盗营。那几个虚应其事只负责开城关城的老兵能打什么仗?张茂既然能啸聚数千人马,连缉盗营都神不知鬼不觉地铲平了,霸州靠一帮巡检衙役守得住?

梁洪不是蠢人,最会计算个人得失:平时是我说了算,可要论一方牧守,那可不是我,是知州啊,他负有与城同在的责任,守城而死,尚有褒奖,弃城而逃,不但砍头还要留下骂名,我可犯不着陪他死,张茂饶谁也饶不了我这些事情,梁洪想的明白,所以一经分析城池难保,当机立断,逃奔京师!

这一回,梁洪跳上马仍是径直奔东而去,这一去可就再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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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势已久的除奸计划变成了扯皮,双方各执一点,互相攻讦,在中和殿内争得面红耳赤,可是两个当事人和裁判却成了旁观者。

两方的中坚分子和搅混水、和稀混的官员一直扯到由于时辰已到,皇帝不得不发话让他们统统出宫,这才暂时告一段落。

杨凌此时才知道真相,和焦芳等人一番研究之后,也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接受这个现实。官员们对于名声之热爱,实是狂热无比。如果不除掉这个后顾之忧,出于爱惜羽毛之心,他们畏缩退让,甚至拖起后腿来,很难众志成城,对抗刘瑾。

如果没有众口一词的认定,以小皇帝的个性,也决不会允许有人去抄刘瑾的家,从而栽赃陷害。事情的症结,就在那个信匣之上,必须把它拿到手以安百官之心,才能重整旗鼓。

第二天,杨凌、刘瑾不约而同,同时具折告假:他们病了。

朝中对于两人的攻讦仍在继续,但是观望者明显增多。继续攻讦只是要保持这个话题不倒,免得就此结案,以便等待机会重新发起进攻,刘瑾和杨凌比在朝上还忙,刘瑾忙着拉拢官员,反正已经撕破了脸,以前是威逼利诱,现在连用信柬敲诈也用上了,以便争取足够的力量打垮杨凌。

他知道,这一次杨凌如果输了,只是输掉功名利禄,如果他输了,却是身家性命,岂能不尽心竭力?杨凌一边却没有太大的动作,刘瑾用来控制百官的,是威胁和敲诈,百官心中除了畏惧,相应而起的就是愤怒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