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9章 大老爷驾到

陆远志伸手往前一指,那里摆着个粉彩的财神像,约摸尺余高矮,制作比较粗劣,是那种路边小店或者工匠人家喜欢摆的。

霍铁山按在地上的那只手,是伸直了的,正好就指向这尊财神像!

难道工场出入目册就在这尊财神像里头?

尹宾商皱了皱眉,牛大力也歪着头想着什么,倒是众位锦衣官校弟兄都喜形于色,虽然陆千户经常摆乌龙,但瞎猫撞到死耗子,有时候还是能蒙准的。

“霍铁山应该不会把目册随身携带,否则被少师府搜出来的危险太大了,他不会冒这个风险吧?”秦林说着就走过去,还是非常小心地拿起了财神像,轻飘飘的,中间是空心的。

大部分的瓷像都是中空,否则一尊瓷像的重量就太惊人了,所以陆远志才会认为目册藏在瓷像里头吧。

答案很快揭晓了,秦林拿起瓷像倒过来,中间的空腔摆在众人眼前,大家伙儿看得明明白白,里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就是个普通的空腔。

陆胖子嘿嘿讪笑:“咦,又猜错了,不会吧……对了,会不会这瓷像是个夹层的,目册就藏在夹层里头?”

貌似胖子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只不过秦林教他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他从来只做到前面四个字,后面四字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尹宾商忍不住驳道:“看这瓷像并没有缝隙,证明陶瓷是一次烧成的,除非做泥胎时就把目册填进去,否则绝不可能有什么夹层!可那样做的话,烧制瓷像时的火焰,就把夹藏的目册烧掉了,有夹层也只剩一堆纸灰!”

陆远志面红耳赤,朝尹宾商做了个鬼脸,这尹先生啊冷面冷口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

秦林倒是无所谓的摆摆手。拿着瓷像观察一番,见确确实实就是个普通的财神像,甚至蒲州街边上都看到过同样形制的在售卖,这才笑道:“看看也无妨,陆胖子,让你死心吧。”

说着秦林走到外面,举着财神像朝地上砸去,哗啦一声摔得粉碎。只有大大小小的瓷片,哪里有什么夹层?至于目册,更是连影子都没看见。

众校尉弟兄纷纷朝陆远志投去鄙视的目光,可死胖子脸皮也和那层肉膘差不多厚,嘿嘿干笑两声,浑然不以为意,挠了挠头皮:“不是财神像,那他指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炕桌?”

霍铁山左手按着心口,应该不会有所指。也许是倒下时正好被压住了,伸出来的右手则具有指向性,不过指着的方向只有财神像比较显眼一些。除此之外就是炕头、炕桌、枕头什么的了。

“全部拆开看看吧。”秦林吩咐校尉弟兄们,又哂笑道:“当然,我和尹先生看法一致,大概不是藏在这里的某件东西里面,否则太容易被少师府方面发现了,霍铁山给我们的,应该是某种提示。”

校尉弟兄们开始拆家具撬土炕,破案这种事情。大部分时候没有那么神奇那么玄妙,想每次来到现场,灵光一闪就揪出真凶,至少秦林没那本事,绝大多数时候还得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不放弃任何一点点可能性。

就算他推断账册不在这间屋子里,仍然要做地毯式的彻底搜查,秦林不是神仙,同样有判断出错的时候,万一那目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偏偏就藏在屋里呢?

奇迹没有出现,校尉弟兄们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发挥有镇城之号的锦衣军余才具备的打砸能力,把所有家具和可疑的东西全都拆成了碎片,连剩下一床棉絮都一寸寸捏过了,什么也没找到。

这些弟兄,都是厂卫精英中的精英,刑讯、侦缉、搜查的本事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目光比老鹰还锐利、感觉比猎犬更机敏,他们没有找到,那就意味着东西确确实实不在这间房里,没有任何意外的可能性。

这下就连尹宾商也有点小郁闷了,他对兵法韬略有很深的研究,但破案的本事远不如秦林,此时见案情没有头绪,难免有些焦躁,朝秦林拱拱手,愧疚地道:“主公,学生惭愧!若能早一日从西姚古镇打探到消息赶回来,便能抢在少师府前头,找到活着的霍铁山了。”

秦林洒然一笑,随手拍拍尹宾商的肩膀:“尹先生,已经够努力了,你老兄眼袋黑得像是连嫖了八个姐儿,偏偏眼珠子又红得好像憋了一年没见过女人,得,还有什么好说得,这都几天不眠不休啦?”

尹宾商本来就通红的眼睛,这下是真的有些发酸了,恨不得有千军万马在手上,即刻指挥大军,把少师府踏平了才好。

忽然听得外头人喊马嘶,不知多少人正往这边过来,正在惊讶时,外面放哨的锦衣官校进来禀报:“启禀秦长官,外头大约两百多号土兵壮班弓手马快,打着蒲州知州的旗号,不知是何来意。”

“哦?”秦林眉头一挑。

尹宾商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方上的这些个弓手马快,在他眼中真如土鸡瓦犬一般,何况又是容易发挥以少胜多的山区地形,只要秦林一声令下,他有把握指挥这里十几个校尉弟兄,把对方打得丢盔卸甲。

“罢了,他是朝廷的知州,难不成我还真的宰了他?”秦林笑着摆摆手,止住尹宾商,自己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摇摇摆摆地走出去。

牛大力、陆远志立刻护持在秦林身边,一个持着镔铁蟠龙棍,一个端着掣电枪,严加戒备。

蒲州方面两百多号人打着杂色旗号散开,在山里显得稀稀落落的,也没什么严整的队形,怪不得尹宾商准备拿十多个校尉弟兄就把他们杀散。

秦林不屑的撇撇嘴,大声道:“黄知州你搞什么鬼?秦某人在这里办案,这是锦衣卫的案子,不劳你插手。”

黄志廉从一面旗帜后头探出来,扯着喉咙叫道:“秦林,你已经被人告了,有人告你绑架良民,又在这里来图谋不轨。所以本州点起土兵,特来擒你!”

得,秦林笑笑,情知是绑蒋麻子和陈二黑过来,路上不知被什么人看见了,少师府树大根深,在蒲州耳目众多,很快知道这消息。来个猪八戒告状……倒打一耙。

倒是这黄志廉隐藏得够深的,前几天还过来拜会,结果竟是张四维的铁杆心腹,陆远志和牛大力都暗暗吃惊。

好在秦林自始至终都没相信过他,毕竟张四维做着首辅大学士,以前张居正活着时她也是权势极大的次辅,少师府在蒲州搞得这等乌烟瘴气,张四维岂能不把心腹安插在这里做地方官?所以黄志廉来拜,秦林也只是虚与委蛇,始终对他保持着警惕。

“黄知州,何以前恭后倨也?”秦林哈哈大笑,朗声道:“你家主子张四维已离京去职,正在回老家丁忧的路上,又恶了现任首辅申老先生,朝廷特派我过来明察暗访,已访到他父子不少罪证,看看要将他拿下,你又何必跟着他一起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