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访民情,诸葛亮潜伏益州(第2/4页)

农人车队一路延伸,无数辆车上都堆满了今秋丰收的粮食,躺在粮食之中,一年的辛苦都值得了,农人的脸上全是和睦融融的笑容。

“今年又是丰收年!”中年汉子倚在车后开心地哼鸣着。

“爹,我算了算,除去上交给主家和国库的赋税,我们剩下的富余比去年多了两倍!”赶车的少年是他儿子,笑呵呵地回头说。

中年汉子露出老到的笑:“还用你说,我早就算过了,只你这龟儿子蠢!”

少年撇嘴:“龟儿子也是你生的!”

中年汉子听出儿子在骂他,一把脱下鞋子打在儿子后背上。周围同行的农人瞧见,都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中年汉子越发窘了,把住脚去穿鞋,狠狠瞪了瞪笑话他的农人。

村落渐近,车队如水分流,各朝一边,各归各家。儿子驱着牛往村西而来,离家越近,鞭子甩得更是起劲了,渐渐能看见门上插着一束茱萸,手臂似的指引着归家的路。

门里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拎着大木桶去打水,听见门口车响,小跑着冲到门首。

“爹!”她笑了起来,双颊红扑扑的,仿佛染上的胭脂。

少年跳下牛车,扔了朵红艳艳的野花给她:“拿着,我在路边摘的!”

少女一喜,捏了花一闻,轻轻插在蓬松的发间,虽无人欣赏,脸上却显出了羞涩的神情。

中年汉子和儿子把一袋袋粮食搬进屋,整齐地堆放在院子一侧的小仓房里,少女也忙着递把手。她没有父亲兄长的力气,每抬起一袋粮食,都累得气喘吁吁。

“细妹子,你歇下吧!”少年双肩扛着麻袋,走路如风。

“我不累!”少女倔强地说。

堂屋里走出一个妇人,怀中抱着一岁左右的小婴儿,婴儿“啊啊”地哼着,小手在母亲怀里挥舞,一会儿抓了母亲的头发,一会儿扯住母亲的衣服,妇人哄着孩子,笑吟吟地瞧着眼前的一幕,神情恬静安详。

车上粮食尽数卸载,少女打来一盆水,浸了一张手巾,父子同擦了脸上的热汗。中年汉子走到妇人身边,拨弄着孩子的小脸,笑一阵,闹一阵。

“咦,咋不见那葛家兄弟?”少年伸头满屋打量。

少女抹着脸:“他出去了!”

少年道:“他又出去写写算算?这人好奇怪,来我们这里一个多月了,每天都出去乱转。我时常见他蹲在田边发呆,要么就与村东的老常摆一下午的龙门阵,又不见他种庄稼,倒像个农垦官,可也没教咱耕田!”

少女倒了水,说道:“人家是读书人,又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做的事自然不一样!”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少年摇晃脑袋笑道。

“就是不一样!”少女坚持。

少年挤挤眼睛:“你自然以为他不一样了,我晓得你看上他了,想招了他做我妹夫!”

少女又羞又急,手里湿漉漉的手巾甩在少年脸上:“哥哥你胡说!”

少年抓着手巾一阵乱舞:“害臊喽,妹妹害臊喽!”

兄妹闹作一团,没料想微闭的门“嘎”地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呀,葛家兄弟来了!”妇人听见门响,抬目一望。那人轻轻走入,对妇人和中年汉子礼貌地一拜。

打闹的兄妹罢了手,少女见着那人,脸却更红了,也不打招呼,只顾低头捏着衣角。少年躲在她后面,悄声调侃道:“去啊,你女婿来了!”

少女别过头,手肘狠狠敲在少年的肚子上,痛得他“哎哟”喊了一声。

“客人到家,不要闹了!”妇人斥道,她对那人莞尔,“葛家兄弟今天又去了哪里?”

那人微微一笑:“四处转了转!”

这人一个多月前来到此地,自称名唤葛亮,行色匆匆,似乎是游学士子,他借住在此农家,每日清晨便出去,到夕阳落山才归来,有时甚至几日不见踪影,归来后常是满身疲惫,似乎走了很远的路。

自他来的第一日,便留了旅费,农人朴实好客,又见他彬彬有礼,姿容风雅,心底很是喜欢,哪里肯要他的财资,几次推却。他无可奈何,只得时时买了礼物送来,今日是一把锄头,明日是一柄铲子,后日是一袋种子,都是农家耕田必备的什物,又让一家人心生愉快。他有闲时还会谈天说地,农人的这对儿女都没读过书,哪里听过这么精彩纷呈惹人入迷的故事,心里都把他当作了神一般的人物。乡间少年童子听说,也跑来听他说故事。每晚,这农家院落必定挤满了人。

“葛家兄弟先歇着,今晚有新割的谷米,你可得尝尝!”妇人谆谆道。

“麻烦了!”他谦和地笑笑。

妇人暗暗寻思,真是个好看的后生娃子,难怪村里几家未配人的姑娘都来打听他,自家细妹子若是能配了他该有多好,可惜,一个是乡间种地的野女僮,一个是满腹诗书的读书人,思来想去总是不配。

“李老由!”粗声大嗓的喊叫震得门响,一个三十来岁的壮硕汉子撞进门来。

中年汉子见是隔壁的贺三,瞪了眼睛:“么事?粗声大气,吓着孩子!”

贺三跑得满头热汗,也不顾中年汉子李老由的埋怨,冲过来就嚷嚷:“出事了!”

“出什么事?”李老由见他神色紧急,心里也是一急。

贺三大喘了一口气:“刚才乡佐来收租,说是今年要多收我们三成田税,每户头上还得多加半口算赋!”

“多收三成?”李老由惊呼,匆匆一算,加上这三成田税和半口算赋,一年辛苦,手里的粮食竟剩不下多少了。

“大家伙都很是气愤,围着乡佐讨说法,乡佐说是东乡今年歉收,所以他们欠的租税全得加在我们头上!”贺三满脸愤懑。

李老由听明白了,恨声道:“又是东州人!”

“大家为主家佃农,每年都是五成田赋,东乡不会种地,自怪他们没本事,为什么让我们垫付!”贺三越说越气,气极之余无从发泄,一脚踢得满地灰尘飞扬。

少年听得真切,大声说道:“这帮东州人,自从来了益州,我们给他们种地不说,还得给他们缴税,没天理了!”

贺三说:“大家伙商量了,要去东乡找他们评理,你去不去!”

“去!”少年叫道。

李老由迟疑了一下:“乡佐怎么说?”

贺三啐了一口:“他说他奉命收租,不干他的事,分明是偏袒东乡!”

“别说了,不能受这窝囊气。”少年跳起来,还从门背后捞起一把锄头,一闪身已冲出了门。

“大生!”李老由急声呼唤,可少年腿脚太快,早就跑得没了影子。围墙外又响起了一片嘈杂人声,李老由追出去一瞧,竟是满村的年轻汉子,扛着锄头铲子,河流汇合般向村头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