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打通中原门户,隆中对蓝图现曙光(第4/4页)

黄月英威胁道:“不听话,娘施家法!”

诸葛果不高兴地翘起嘴巴,气鼓鼓地走出门,却在门边停住,把脑袋挂在门轴上:“不许说我坏话!”

黄月英忍住笑,把门关了,还隔着门缝张望了半晌,确认诸葛果没有贴着门偷听。

“什么要紧事,还得瞒着果儿?”诸葛亮好奇地问。

黄月英回过身来,语气郑重起来:“头一件,主母昨日请我入府。”

“哦?”

“她问果儿今年多大,哪个月的生日,她还说果儿和公子从小一块儿长大,脾气秉性都熟络,可是配得很。”

诸葛亮恍惚听懂了,他迟疑地说:“主母这是要……”

黄月英点点头:“她想将果儿许给公子。”

白羽扇轻轻从诸葛亮的膝上滑落,他竟浑然不觉,他用缥缈的声音说:“你怎么说?”

黄月英捡起羽扇,递给诸葛亮,她抬起脸,目光柔和,轻轻地说:“没答应。”

羽扇变得重了,诸葛亮几乎拿不起,手臂像被扎了一针,酸麻着耷拉下去,他费力地把羽扇拿稳了,也把自己坍塌的心思一点点垒起来:“哦,我知道了。”

“再一件事,大姐来信了。”黄月英很快将那件事掠过去,像拂走一层灰尘。

书信递到诸葛亮的手里,是昭蕙所书,她随丈夫蒯祺去了房陵,只因蒯祺做了房陵太守。她在信里说,离开隆中三年了,叔父和昭苏的坟头该长满了草,她很想回去看看,可东三郡道里悬远,蒯祺又在任上,不能随她同往,她若孤身复返荆州,也放心不下儿女们,她请诸葛亮若得了空,遣人去坟前祭奠一杯酒。随信寄来她亲手做的一领棉襦和一双鞋子,送给诸葛果。

诸葛亮轻轻放下信,眼波深溺着幽幽的情绪,像光明背后复杂的阴影。黄月英捧来一具竹笥,压在他面前,仿佛沉重的心事般,压住了轻快的念想。

诸葛亮久久地抚着竹笥,也没有打开,明亮的一线光不期然定在笥面上,缓慢地化开了,仿佛悄然拂落的一滴泪。

他怅然地长叹一声:“收好吧,是大姐的一片心。”

他站起身,轻轻地推门出去,落花在风里扬起绝美的脸,落下时,却结出了万古不销的愁。忧伤的醉意在乍暖还寒的空气缓缓流荡,像解开了一件扣紧的衣服,扣儿在一枚枚松开,而哀伤也在一点点释放,直到这天地间都充盈着那烟云般久久不散的惆怅。

他挽了挽袖子,那里面装着刘备从汉中发来的信,刘备下个月就要返回成都了,汉中已交付魏延镇守,刘封孟达已进兵东三郡,关羽也在整装待发,夺汉中、攻东三郡、北上襄樊这是三记打向曹操心腹的重拳,这正是十二年前隆中对的远景目标。刘备在信里说:“隆中大策,今见规略。”诸葛亮读得出刘备的踌躇满志,亦读得出刘备十二年来对隆中对深信不疑的践行努力。

信的最后,刘备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让诸葛亮做一件事,把关在牢狱里的张裕腰斩于市。刘备的理由是:“芳兰生门,不得不锄。”诸葛亮几乎能感觉到刘备满脸不在乎的轻佻语调。

胜利像春花烂漫,一眨眼开满了贫瘠的山冈,人的心在急速地膨胀,低调的中庸是可笑的懦弱,连杀人也变成无足轻重的一句梦话,砍下的头颅不过如折断的一棵草,根本不值得怜惜。到处都在庆祝胜利,一片瓦一朵花也盛着欢喜的光芒,仿佛天下一统像吹声口哨般悠闲容易。

诸葛亮却欢喜不起来,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他以为自己矫情,可那郁闷的感觉像疾病一样在胃里冒出酸水,他摁不住,反而愈加疼痛。

也许是想太多了吧。诸葛亮自嘲地笑了一下,却又想起大姐寄来的信,新的、不能说出的烦恼吐出丝,在心底结成一张逃不出的铁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