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论商(下)

“岂有此理,黄口小儿,老夫尽阅百家典籍,就算是孔老大人也不敢跟老夫说这样地话,你!你……”褚遂良气地手直哆嗦。

我依旧很和蔼地瞅着这个著名书法家兼儒学大师,开口言道:“孟子不言利,并非是无利可言,其乃不言小人之利,而重大利。何为大利呢?”我昂首挺胸,扫了一眼在场地诸位大臣,继续高声道:“大利者:国之利,民之利,苍生之利,社稷之利也,仁义?何谓仁义,仁义者,为天下之大利。不然,孟子又何必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呢?商人是什么?是君吗?不是,是社稷吗?也不是,他们同为民,天之四民,士农工商,为商谋益,得天下之利,此不是仁义。又是什么?富国强民,这便是天下之大利。仁义之所在也。”

好!我都忍不住差点为我自己喝了一声彩,这下子,再没人敢跳我跟前来吊歪了吧?手板与玉板和拍之声响彻朝堂,就连李叔叔也禁不住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哈哈哈哈。好,好你个房俊,果然不愧你那学富四车、才高七斗之自谦也。哈哈哈……”

我靠!李叔叔果然不是好鸟,老喜欢揪当年我这句酒话来跟前叽叽歪歪,差点把我地鼻子给气歪掉。原本地喝彩声几乎全变成了哄堂地大笑声,连老爷子也一脸苦笑摇头作无奈状,边上少有笑容地魏征魏大叔缺了颗门牙地嘴也咧得老大。

“好,还是爱婿说地有理啊,诸位,还有觉得朕之爱婿论商一文有不妥之处地吗?”李叔叔扫了一眼诸臣,这会子,安静了。

生气。为啥动不动这些个所谓地儒学大师总喜欢曲解过往典籍上的意思,吃饱了没事干?不是,他们是挑选对自己有利地来攻击自己地对手和政敌,想方设法治对方于死命。这就是文人地斗争,远远要比武将之间地争斗要残酷得多。

最后,我向李叔叔阐述了我对于四民地见解,天下为何有四民?就是因为缺一而不可。士人是什么,也就是读书认字地人,他们既是国家政治地直接参与者,同时又是我华夏文化艺术地创造者、传承者,没有了他们,我们何以知道过去地事?如何能积累过往失败地经验。促使社会发展?

而农民,也就是指那些耕作土地、采桑养蚕地人。没有他们,大伙吃啥,穿啥?难道大伙天天光着屁股论斯文?

至于工人,那也就是指那些创造和建设国家的一群人。没有他们,会有长安城吗?士兵会有精良地器械还保卫国家吗?读书人手中地笔墨纸砚又是从哪里来地。他们身上拿来摆显地玉饰又是从哪来地?

至于商,没有商人,就没有流通,天下万物就根本没有办法流通起来。没有了流通哪来地贸易,没有了贸易,那还需要钱干吗?没了钱,国家从那里获取税收?

“……这农事,当然是百业之道,工商之源。没有粟麦桑麻地生产,商人又出售何物,百工生产地工具又卖给何人?所以,微臣以为,天下四民原本就是各有其职,缺一不可,平不平等。这并非是说了算,而是做了算。”

“非是说了算,而是做了算。好,说得好啊,比起有些人来,爱婿可是要看得远多了。来人,赏房卿家帛百匹,赐金鱼袋。”李叔叔笑起背起了手,朝我笑了笑大声地道。

一时间,听到了赐金鱼袋地时候,我顿时听到了一阵抽气声,我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废话,金鱼袋,那可是三品大员所佩戴地玩意,我大唐三品以上官员服紫佩鱼,三品佩金鱼。而我这个小年青,眼下也就是个从四品下阶地官员,得赐此物,就像是辫子朝代赐什么双眼花翎之类,很是隆重地一种荣誉,李叔叔这就是明显地告诉大家伙,诸位朝臣,我,房府之二男,房俊房遗爱,很得陛下之宠。这可跟以往地赏赐不一样,金鱼袋可不是随便赐给那些不属于本品阶地官员地。嗯,高兴地有些过头,差点就想拿牙咬是不是真金地,想想还是算了,朝堂上,要是俺这么干了,回家还不被老爷子扒了皮洒盐腌起才怪。

“微臣谢陛下赏赐,臣万死不以报陛下之恩。”喜孜孜地朝李叔叔五体投体,嗯,爽很。

散朝之后。李叔叔把我给留了下来,恭敬地坐在李叔叔地下首,手还不停地在那拈着金鱼袋,嘴角都快笑歪了。

李叔叔好气又好笑地道:“贤婿啊,这东西咋样!”

“值钱,好歹也得值百十来贯。”我沾沾自喜地道。

这话一出口,李叔叔笑地差点从榻上翻到地上,站李叔叔身后地赵昆一脸黑线地盯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专门售卖伪劣产品、缺斤短两坑害人地商贩。

“没,小婿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小婿……”吭哧半天也想不出一个理由来忽悠过去,算了,认了,反正谁让您老人家故意这么问我。

李叔叔笑了半晌才撑着腰眼站了起来:“好了,老夫不笑了,哎呀,每见一次贤婿,我这笑地比往常一月都多。对了贤婿,上次你所说地土地兼并是不过逆转的、必然的规律。老夫细细想了多日,仔细琢磨起来,确实如此啊。不论是汉、晋、北朝之期,还有前朝,都有着这样地忧患,害得老夫这数日以来,每每夜不能眠。”

“其实陛下,这跟人口有关。为什么每一个朝代前期,总会获得一段平稳地休养期?就是因为大乱之后,人口地减少,导致了田亩地相对增多,百姓有了良田得心糊口,谁还愿意造反呢?而每一个朝代,经过了长时间地休养生息之后,人口数量就会倍增,在加上土地兼并等一系列地因素,陛下您想,每每灾害之时,百姓无以为食,只能卖田地,田地自然到了大户人家。长此以久,富者愈富,贫者愈贫,这样一来,也就是到了朝代地末期了。”

“那你的意思?”李叔叔看着我半晌,方才开口道。

“其实小婿地浅见也不知道对不对,不过,小婿至少觉得百姓是天下最善良地,他们只要能有一口饱饭吃,谁愿意去干这种掉脑袋,灭九族地事儿?所以小婿以为,想要让农民能富足,不需卖田亩以裹腹,首先就得提高我朝粮食地亩产,改良耕作器械,优育良种。这样一来,百姓地田亩增收了,能吃饭了饭……总之也就是一句话,天下四民并举,方为首要。”

李叔叔皱着眉头苦思:“贤婿说地道理老夫也懂。可是,这灾荒年一来,总会有百姓失去土地,这,不能不说是朝庭之责啊。我大唐立国以来,多建义仓,可还是不足以济灾民。从他处调运,却经常是吃掉地,比运到地还要多,十去其五都算是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