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述职结束后(第2/3页)

“快!快!大家快出去,皇上来了!”

长子李岫一阵风似的跑来,对大家连声叫喊,众人顿时慌了神,一哄从后门挤出,有几个不舍,可又惧怕李岫新定的家法,只得哀哀哭几声走了。

片刻,无数的侍卫将李林甫的卧房围住,身着常服的李隆基大步走进,李岫立刻跪倒在地,呜咽着泪如泉涌,李隆基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走到李林甫的身边,他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在他眼前哪里是从前那个心狠手辣的李相国,分明就是一具骷髅,被一张薄薄的皮包着。

“他晕过去多了?”

“二天了。”李岫低低声道。

“那好,若太师能醒来,你就告诉他朕来过了。”说完李隆基转身就走,房间里的味道实在令他闻之欲呕,他一刻也呆不下去。

李岫心中暗暗不满,可又不敢表露,还得恭恭敬敬道:“陛下宠恩,臣全家铭刻于心。”

可就在李隆基要跨出门之时,忽然听到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陛下,是……你吗?”

“啊!父亲醒了。”李岫一阵惊喜,急忙上前将李林甫扶坐起来,李隆基目光冷寞,重新回到床前,他却忽然发现,李林甫气色完全变了,原本蜡金状的脸色变成了潮红色,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神采。

“陛下!”李林甫声音嘶哑,吃力地道:“臣已经不行了,请陛下看在臣一片忠心的份上,放过臣的家人。”

李隆基脸色微变,他干笑一声,对李岫道:“太师已经糊涂了,将朕说得象残暴之君一般。”

他低头对李林甫笑道:“太师好好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他刚站起来,李林甫却一把抓住他,又道:“陛下,臣对安禄山之事还有建议。”

李隆基以目视李岫,李岫会意,慢慢退了下去。

“你说!”

李林甫轻轻叹了口气,脸色的潮红色愈加鲜艳,“安禄山狼子野心,对他不能手软,不能给他机会,陛下须当机立断,要立刻将他杀了!”

“可是这样一来,他儿子安庆绪必反,朕此时调兵遣将恐怕也来不及。”

“陛下,病出苗头就得立刻诊治,若久拖不医,会酿成大患,安庆绪虽反,但毕竟不如安禄山服众,只要一战受挫,陛下再对其部将分而诱之,叛军便会分崩离析,虽有小痛,也总比天下大乱要强得多。”

李隆基见他越说越激动,口中散发出一种恶臭,面目可怖,他心中忽然一阵厌烦,死到临头了,还在教训自己,什么小病不治,若不是他,安禄山会坐大到今天吗?此刻,李隆基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李林甫的头上,他冷哼一声,甩开了李林甫的手,大步走出屋去。

“陛下!陛下!”那边李林甫在一声声焦急呼唤,而这边李隆基抽出丝帕冷冷地擦拭李林甫抓过的手背,头也不回便扬长而去。

李林甫叫喊半天也没有李隆基的回应,他不由大恸,仰天悲哭道:“吾家休矣!大唐休矣!”

连喊数声,一代权相咽气而薨。

……

如果仅仅从述职来说,李清的述职是成功的,他所有的计划都得到了批准,向西域的移民事宜由现任户部侍郎崔焕全权负责,西进战略已正式启动。

但他在安禄山上的策略却没有得到李隆基的赞同,他与李林甫的观点一致,如果事情无法避免,那索性就让它早一点爆发,将破坏程度降到最低,但李隆基的态度却恰恰相反,他依然想用政治的手段来解决,即使要用武力至少也要等他自己部署完毕,高力士的到来就明确地将这个信息传递给了他。

此刻,在李清的书房内,高力士忧心忡忡地给李清传达了李隆基命令,要他三日内离开长安返回龟兹,李清一言不发,他明白李隆基的意思,李隆基已嫌他不合拍,不希望他再插手安禄山的事情,所以要赶他走。

“大将军,你今天不该抖出李献忠的事情,打乱了陛下的部署,极可能将安禄山逼反,这是陛下现在不愿看到的事情。”

高力士的心情显然也不是很好,一个庆王李琮,一个鱼朝恩,都直接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可偏偏他又无可奈何,而安禄山之事则是整个大唐的危机,也更让他烦乱。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陛下不是不想处理安禄山,但他也需要时间,你久在西域有所不知,这几年朝廷财政日渐窘迫,早说要实行的募兵制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去年裴宽上了个折子,他随意抽查了许州的三个军府,兵力皆不足三成,且武备荒弛已久,连训练的场地都长满了一人高的萆草,弓积尘、刀生锈,一叶可知秋,中原空虚啊!”

“那后来呢?皇上是怎么处理此事?”李清没有回头,冷冷地说道:“是不是将这个三个军府的都尉斩首示众,最后不了了之。”

高力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实上,李隆基就是这样冷处理了此事,头痛医痛、脚痛医脚,甚至裴宽的后来要求彻查全国军府的提案他连看都没有看,可看了又如何,当时左藏的钱不足三十万贯,连给杨娘娘过寿都还不够,怎么可能支付得起几千万贯的军费开支。

但高力士依然要替李隆基辩解,他苦笑着道:“可是这个,这是大唐开国时便留下来的兵制弊端,怪不得皇上。”

李清轻轻地摇了摇头,诚恳地对高力士道:“我并没有说军府败坏是皇上的责任,我当然知道军制的弊端,百姓无地,谁肯去自掏腰包当兵,还要家里供养,军府无兵才是正常,既然府兵坏了就要建新制,所以当年我开征盐税就是为了积累钱财以实行募兵制,可从天宝五年到现在,六年过去了,累征了至少也有几千万贯,但财政却依旧窘迫,钱都到哪里去了,我看征多少税也填不满那个大窟窿。”

说到此,李清微微有些怒了,“我现在被百姓们骂为李税魔,这个不提也罢!就算皇上稳住了局势,安禄山一时不反,他会削减宫廷开支吗?高翁在他身边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他吗?再过几年恐怕军备愈加荒弛,而安禄山却相反,那时兵精粮足,将士用命,高呼一声‘均田地’而万民响应,那时我大唐真的危险了。”

高力士脸色严峻,他不得不承认李清说的是事实,决非耸人听闻,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李隆基在这件事情上极为顽固,无人能劝说他,甚至连杨贵妃也不能。

沉默了片刻,高力士忽然低声道:“大将军,你可知道皇上派鱼朝恩到河北犒赏三军去了,应该是派他去探听虚实,或许等他回来,皇上就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