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来流河誓师

按照辽国的制度,完颜部原任都勃极烈去世后,应当首先上奏大辽,然后由大辽册封新任都勃极烈为大辽的节度使,才算名正言顺。但乌雅束死后,完颜阿骨打没有派人去辽国报丧,就擅自做主继了位。最重要的是,完颜阿骨打从头鱼宴回来,就心怀异志,利用强制和诱纳等手段,加快了将邻近部族统一于自己麾下的步伐。完颜阿骨打对那些不听他号令的部落,以各种借口,或说以诱纳叛亡,或加以盗藏牛马,出兵以武力吞并。他除了联络了耶懒路完颜部反辽外,还以强制手段软禁了辉发部、叶赫部等七个部落的酋长,胁迫他们就范,在完颜阿骨打的努力下,这七位酋长先后决定起兵反辽。完颜阿骨打让自己的妻子儿女,将这些酋长的家属们留养在部落里,以最高的礼节盛情款待。名为留养,实为人质也。

完颜阿骨打在吞并邻近部落时,有赵三、阿鹘产大王不同意反辽,拒之不从,完颜阿骨打遂兴兵掳掠其家。赵三、阿鹘产到辽国咸州详稳司告状,请求辽朝保护。此事非同一般,咸州详稳司将此事急报给北枢密院,意欲要求辽国严惩完颜阿骨打。可是枢密使萧奉先惧怕完颜阿骨打在边境上起兵生事,不敢上奏给天祚帝,却让咸州详稳司召完颜阿骨打前来质问,完颜阿骨打不把辽国的命令放在眼里,竟借口有病违命不从。不想几个月后,完颜阿骨打却突然率领五百名骑兵,径直闯进咸州详稳司的官府,与赵三当堂对质。赵三仗着有辽人撑腰,竟然大喊大叫。咸州详稳司当面质问二人,完颜阿骨打拒不认罪。此时天将傍晚,详稳司决定第二天再审。可是,完颜阿骨打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竟然率众人不辞而去。并写信为自己辩解说:你们想要杀我向辽王邀功,所以不敢逗留。而后辽国再传讯他,他却不去了,辽国官员对他无可奈何。

辽国为了安抚完颜阿骨打,派出使臣来册封完颜阿骨打为女真部节度使。可是完颜阿骨打丝毫不为眼前的利益所动。岂不知,此时,胸怀大志的他要的不是区区的节度使之位,而是大辽国的万里江山。他为了打探辽国政局和内部的反应,先派蒲家奴去辽国,要求辽国归还完颜部的罪人阿疏,天祚帝拒不答应。完颜阿骨打又派习古乃、完颜银术可再次去辽国讨要。

阿疏是星显水纥石烈部人。在世祖打败乌春班师时,他的父亲阿海率手下官民在双宜大泺迎接,并献上五斗黄金。世祖对阿海说:“乌春本是微贱之人,我的父亲将其抚养大,使他成了部落的首领。乌春不但不报恩,反而却领兵造反,以致自取灭亡,酿成今日之祸。我与你等三十部落的人,从此之后要休养生息,不得相互残杀。我大数将尽,我死后,你们要念我的旧恩,竭力辅佐我的兄弟儿子,若心生悖逆,就会像乌春今天这样自取灭亡啊。”

阿海和手下众人跪在地上,哭着说:“太师您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将依赖谁活着呢,请您千万不要再说这样不吉祥的话!”没多长时间,世祖和阿海相继而死,阿疏继任了星显水纥石烈部的勃堇之位。

阿疏在小的时候,经常与他的父亲来完颜部议事,昭肃皇后非常喜爱他,每次来都要留他呆一个多月,才送他回去。阿疏继任了星显水纥石烈部的勃堇之位后,曾经与徒单部的诈都勃堇相争,是肃宗出面帮他遂了心愿。

穆宗当了节度使,听说阿疏有异图,于是召他前来,深加抚谕,并赐以鞍马。阿疏回去后却越加放肆,穆宗派人去质问他。阿疏遂与毛睹禄起兵造反。

于是穆宗和完颜撒改分别从马纪岭和胡论岭出兵讨伐,攻下了钝恩城。穆宗招募了更多的兵马,等到攻打阿疏城时,恰好是万里睛空、艳阳高照的正午,却突然阴云翻滚,顷刻间下起了倾盆暴雨,闪电交加,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击中了阿疏居住的房子,随之又有一团巨大的火光坠入城中。人们都说这是阿疏破亡的征兆。

从此阿疏便和他的弟弟狄故保跑到了辽国避难。后来虽经辽国几次出面调解,阿疏却始终也不敢回来。

辽倚仗自己是大国,恃强凌弱,对之庇护始终拒绝交还。辽朝公然收容和庇护阿疏,实际上是对女真部落联盟内部事务的干涉。习古乃、完颜银术可以此为借口,在辽国盘桓数日,以使者的特殊身份,四处游走,打探消息。而辽国竟无一人能够察觉。此时辽国上下一片奢糜之风,辽主畋猎淫酗,怠于政事,四方奏事,往往不予处理。君主与文武大臣皆沉浸在末朝的享乐之中。习古乃、完颜银术可从辽国归来,将辽国的所见所闻详细地进行了汇报。完颜阿骨打等人听到辽主如此骄肆废弛之状。于是召集大小官僚耆旧,商量伐辽的有关准备事宜,并派出大批的兵士,加紧在险要之地修建城堡,加强武器装备。辽国统军司听到这个消息,命节度使捏哥来女真部兴师问罪,捏哥来到完颜阿骨打的营帐,气冲冲地责问说:“你们心怀异志,在来流河右岸修建堡垒,准备作战刀枪,打算要防御谁?难道是要反我大辽吗?”

完颜阿骨打故作轻松地笑着回答:“你身为节度使,素知兵家设防之事,我们这样做是设险自守,你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捏哥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带人回辽国复命。辽国复遣耶律阿息保前来问罪。

耶律阿息保,字特里典,五院部人。此人慷慨有大志,十六岁以才干补内史。天庆初年转枢密院侍御。此时为辽国西北部招讨司。

耶律阿息保神情傲慢地诘问:“乌雅束死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为何不到辽国告丧?”

完颜阿骨打理直气壮地反驳:“你们既然早知道了这一消息,为什么不派人前来吊丧,如今竟然还有什么脸面来责问我们不禀报?”

耶律阿息保又振振有词地兴师问罪:“你在没有得到我大辽皇帝的册封之前,却独断专行自封为‘都勃极烈’,真是胆大妄为!”

完颜阿骨打不屑地说:“我女真部的传统向来都是兄终弟及,我当‘都勃极烈’,与你大辽何干?”

“你,你?”耶律阿息保气得结结巴巴,他气极败坏地指着完颜阿骨打说:“你等小国蟊贼,竟敢擅自在边界兴建堡垒,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完颜阿骨打义正词严地说:“我女真部为小国也,历年来对辽国恭敬有加,不敢谮越废礼。可是辽为大国,却不施德泽,庇护我部的罪人,虽经我部多次索要,却以各种借口拒绝交还,致使有罪的人逃到外国而不能得到惩罚,从而让女真部上下民众都感到失望。如果将罪人阿疏交还我部,则诸年皆为辽国朝贡。如果不能答复这些条件,我堂堂女真岂能束手受制于辽国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