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卷【立马横枪篇】第11章.鹿死谁手 第39节(第2/3页)

在中路围歼麴义的裂狂风等各部首领虽然急速后撤,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重整队列,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掉转马头,跟在慕容风后面冲上去。有这几百步的距离,鲜卑人完全可以让战马达到极限速度。只要有了速度,即使没有冲锋的队列,鲜卑人也有信心挡住汉人。

火雕战旗在腥风血雨中迎风飘扬,惊恐不安的鲜卑将士们仿佛从这面血色战旗里汲取了无穷的力量,他们吼声如雷,纵马追了上去。跟在这杆战旗后面,跟在慕容风后面,鲜卑人就能百战百胜。没有人能在大漠上击败慕容风。

慕容风高举战旗,抽刀狂呼:“呼……嗬……”

裂狂风、铁果、柯比熊,阙昆等人无不高举武器,用尽全身的力气放声狂吼:“呼嗬……呼嗬……”

鲜卑将士同声呼应:“呼嗬……呼嗬……”

鲜卑铁骑一边高速飞奔,一边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大军迅速聚集到血色战旗之后,犹如狂飙一般席卷而进。

战场上风雷再起。

“轰……”炸雷响彻天宇。

田畴大叫一声,猛然睁开了双眼,剧烈的疼痛让他大声呻吟起来。他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听到了远处连续炸响的惊雷,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

前方传来的猛烈厮杀声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在这片大漠的战场上,战斗还在继续着。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田畴忍住锥心的疼痛努力回忆着,田重老伯死了,自己的长剑被鲜卑人砍断了,自己在地上捡起一把血淋淋的战斧继续劈杀,自己一连杀了七个鲜卑人,最后一个鲜卑人的脑浆连同热气腾腾的鲜血溅了自己一头一脸,接着……他想起来一支长矛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让自己的嚎叫声比大漠上的野狼还凄厉,自己倒下了,几个战友拼死上前砍死了那个鲜卑人,把自己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拖了出来,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胸口,衣甲已经被撕开,胸口上裹上了厚厚的麻布,鲜血沾满了全身。没死,自己竟然没死。田畴狂喜,猛地坐了起来。周围堆满了双方士卒的死尸,鲜血染红了草地,而自己就躺在这片血泊里。田畴用力吸了几口空气,感受着活着的真实。他突然发现自己闻到的不是鲜血的腥味,而是一股甜甜的香味。

田畴摇摇晃晃站起来。爷爷对自己说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继续战斗,不死不休。田畴从地上捡起一支长矛,用长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前方的战场走去。他看不到激烈厮杀的战场,在前方几十步的范围内,双方士卒和战马的尸体堆成了一个小山,至少几百人死在了这几十步的距离内。在自己昏迷的时候,这里曾经有过一番惊心动魄的血战。

他看到了把自己救出来的两个亲卫,他们都死了,一个被鲜卑人的战刀穿透了。一个被砍掉了双腿血尽而死,尸体旁边被刨起的长草和泥土证明他在死前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他蹒跚而行,看到了更多的亲卫营将士,每个人都死得很惨,死得很壮烈。田畴的心在滴血,仇恨在燃烧,他无法忍受,他要去杀人,要去杀死更多的鲜卑人。

田畴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爬到了尸堆的顶部。他看到了厮杀的战场,在山丘的下面,在湖边,数不清的士卒在奋战。一匹匹飞奔的战马在来回穿梭,那湖水早已被鲜血染红,远远看上去,触目惊心。

田畴激动地浑身战栗,他举起长矛,怒吼一声,飞身向下跑去。一把插在尸体上的战刀把他绊倒了,田畴惊叫一声仰面跌倒,身躯顺着尸堆连翻带滚,重重地摔倒在一匹死马上。

田畴忍着疼痛缓缓抬起了头,“张大人……”

张震被死马压在下面,浑身浴血,战盔不翼而飞,嘴里的鲜血还在不停地涌出。

“张大人……”田畴抱起他的脑袋,大声叫道,“张大人……”

张震睁开眼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杀死了魁头,我杀死了魁头。”

田畴心里一松,鼻子一酸,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大人,你还活着。”

“你哭什么?”张震吐了一口血,龇牙咧嘴地笑道,“你看,我杀死了魁头。”他艰难地举起右手,拎起了一个血糊糊的光脑袋,“想杀我?哼,我就是杀不死……”张震得意洋洋地说着,结果一张嘴,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我喊人来救你。”田畴知道自己搬不动这匹死马,他急急忙忙站起来,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柄战刀,踉踉跄跄往前跑去。

田畴看到了鲜卑人的大纛。大纛被连根砍断了,又粗又高的旗杆被砍成了几截,巨大的鲜卑战旗被撕成了十几块碎片散落在各处。在大纛周围躺满了尸体,大纛的根部卧倒着一个高大健壮的大汉,背上插着七支长箭,手上还拿着一柄长刀。田畴骇然惊呼:“虎头大人,虎头大人……”

田畴飞扑上前,连连摇晃着颜良庞大的身躯,“虎头大人……”

颜良痛苦地呻吟一声,咬牙切齿地骂道:“谁砸了我的头?谁砸的?老子要活劈了他。”

田畴听到颜良的咆哮,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狂喜,泪流满面。颜良歪着脑袋,努力睁开眼晴看着他,“子泰,老子还没死,你哭什么?快把铠甲给我解开。”

田畴抹了一把眼泪,连声答应,手忙脚乱地割断了连接铠甲的皮索,把颜良后背上的重铠拿了下来。七支长箭全部穿透了重铠,箭簇有一半都陷进了肉里,血肉模糊。颜良一边诅咒着鲜卑人,一边试图想爬起来,但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得趴在地上骂个不停。

“子泰,湖边还有多少鲜卑人?将军大人在哪?”

田畴站起来向山丘下望去。

“虎头大人,鲜卑人已经不多了,正在往湖边退,马上要被我们杀完了。”田畴突然兴奋地叫道,“将军大人,我看到将军大人了,他骑着一匹黄色的马,正在冲杀,杀死一个,又杀死一个,又杀死一个……不好,他掉到湖里去了……”

“刘冥呢?楼麓呢?可看到他们的战旗?”

“刘大人在战场东面,我看到他的战旗正在飞速移动,不过……”

“不过什么?是不是战旗倒了,他死了。”颜良愤怒地骂道,“这小子自从做了什么匈奴的日逐王,竟然连打仗都不会了。他死了吗?”

“没有,没有。”田畴沮丧地说道,“匈奴人不多了,好象只有一千多人了,怎么伤亡这么大?”